她不喜欢白色和黑色。
看着眼前由黑白两色因碰撞而无声地绽放开来,她伸出手,飞溅的颜色还没落入手中便消失不见。
又失败了,这是第几次了?
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只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而中间的全部都如同这些毫无章法混在一起的黑白一般,变得暧昧不清,可那么久的时间,这个狭小且广阔世界依然还是只有这望不尽的单调。
黑白相交,诞生与毁灭,一切都在随时随地变化,可一切又什么没有发生。
悬空着躺平身体,这个世界上下左右都是如出一辙,或许她依然是在站着,但这并不重要。
果然,这是不可能的……
来自远久过去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看着手中的玄空镜,心中默默地又问一遍自己,要不然就算了吧,自己已经很努力了,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与其没有意义地继续下去,还不如闭上眼睛,任由着虚无的时间流逝。然不远处的一泉,水光平静如镜,她看着,强烈的不甘又涌上心头。
还是,“再试……一次吧。”说不定这次就会成功。
太久没有她说话,自己的声音在空旷无际中传播,陌生地像有另一个人存在。
再深沉的睡眠也终有醒来的一日,她不想当自己睁开眼时,发现眼前的所有与梦中的黑暗毫无区别。
把玄空镜重新放回怀中,她抬起手,浓稠的黑白顺着指尖的弧度开始流动,原本纠缠冲撞在一起的两色,如同找到了自己方向,温顺地于她的身周环绕。
如果这次成功了,这一片寂静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从此有了尽头?是不是抬眼望去,上下左右皆不一样?
她想象不出,全身却因此兴奋地微微颤抖。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她定要好好炫耀一番,然后在这全新的世界中肆意地游历……
“女帝,女帝……”
“……”
“女帝,请你醒醒……”
声音缥缈,像是乘风而来,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门扉,杨婉妗停下嘴角的扬起,目之所及之处,黑暗快速地吞噬,周围的一切泡沫般飞快地消失,而随之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女帝,昆仑有事相告,斗胆打扰女帝休息。”
“噼啪”一声细微清脆,什么东西破裂开来的声音。
她轻轻地动了动手指,脆响声更加密集,冰凉的气息顺着鼻腔涌入胸膛,一点点驱散了仅存的睡意。那自称是“昆仑”的人也听到了这轻微的声响,不再出声催促。
感受着知觉重新敏锐,感受着包裹着全身的寒凉,在一声比刚才都要剧烈的破裂声中,杨婉妗睁开眼。白云绵密地缠绕着山头,山崖奇石陡峭,布着如绒毛般的片片白雪,远处,云与云的间隙中,一座座山峰端的是一副娇小可爱的模样,一个手指头,便可将一整座翠山全然遮盖。寒风凛冽刺骨,鼓起了雪白的衣袖,也吹散了残留在身上的细碎冰渣。
“新任天帝继位,特来邀请女帝到大殿一叙。”
昆仑看着眼前的瑶池女帝,一身雪白,比漫天的风雪还要纯净,乌黑的长发不染水汽,只用一条白色的发带简单束在背上,对比鲜明,她仍保持着倚靠在石壁上的姿态,散开的洁白衣摆落在地上,似乎与整个昆仑山巅的白雪都连为一体。不敢过多打量,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云缝中的高山密林,顿时明白。
“那片海在八万年前就已经消失了。”沧海桑田,她沉睡于昆仑山中的十万年,岁月的流逝不只是凝结在她身姿上的层层冰霜。
原来如此。
杨婉妗站起,立于石尖之上,衣袂飘然,高挑的身姿挺拔,于风中端稳不动。高远的位置让视野变得更远更宽,可这些都不再重要。
新帝继位……她想起一个与自己齐高的少年,面容年轻俊秀却不苟言笑,眉眼间带着超出模样的成熟,从他小时候,他的父亲就对他的年少老成和沉稳严肃感到满意。
这次,自己确实睡得有点久了。
手指轻捻,空中飘浮出一行端正的字体,“这段时间,打扰你了。”
惶恐地连声说着不会,昆仑低下头,恭送杨婉妗离开,直到身前只剩下风雪的呼啸,他才深怕被听到似的极轻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还隐隐地担心自己刚才的回答会不会过于仓促,让对方察觉到他的言不由衷。
身为管理昆仑的山神,他却放着自己在山间的住所不敢多待,成为天界有名的“流浪汉”,就是一直唯恐一不小心就打扰到了女帝,而也正因为女帝在这,这邀请的差事结果被推三阻四地最后落到自己身上,不过从今日起,他总算是能结束自己十万年来四处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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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届的天帝继任,可以算得上是天界少有的大喜事,众仙神,无论资龄和地位高低,都在这日,带着用于祝贺的大礼,齐聚于盛装打点的天宫大殿。
一位身披红银甲衣的女子落于天宫的正门前,姣好的笑颜中带着些豪爽的英气。
“见过战神殿下。”负责守卫天门的两位天兵一见到身影,忙着上前抱拳行礼,“恭喜战神殿下战胜归来,天帝和天后正在大殿中接待各位仙神。”
天宫门熙熙攘攘,不少仙神也注意到了这位鼎鼎大名的战神殿下,他们纷纷站立原地行礼道贺,不止是因其打了胜战——战神在成为战神之前,他们都唤她为公主,她是新天帝的亲生女儿。
摆了摆手表示收下了大家的心意,战神在众人中看到一个被抱在怀中奶呼呼的小女娃,顿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温柔。
“原来是凤族的两位仙女,难怪我说怎么一靠近就觉得眼睛都明亮起来。”她简单地扫了一眼她们身后小仙女端着的各种贺礼,心中感激,“多谢你们准备了这么多礼物。”
“战神言重了。”其中一位仙女扯了扯嘴角,保持着自认为还算自然得体的微笑。从对方靠近的第一步,她就觉着空中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在飘浮,而一阵模糊不清的威压迎面袭来,虽不沉重,但隐约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