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喧闹的声音往外看去，有一男一女牵着两个年纪尚幼的孩子跪在客栈门口，四个人衣衫褴褛，瘦得皮包骨头，只有一颗头挺在脖子上，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
他们双手撑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砰砰”的声音，口里不住地念叨着：求好心人给口吃的，可怜可怜孩子们。
有些人动了恻隐之心，随手给他们丢些干巴巴的糗块，他们立马捡起来感恩戴德，然后喂给两个孩子；有些人捏着鼻子，从他们身边绕了好远走进客栈；还有些人看他们不顺眼，上前踢了那男人几脚，让他们不要在客栈门前碍事。
小二走上前去，那男人显然是认识他的，马上爬到他的脚下，抱住他的腿，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老爷，老爷，赏口吃的吧，孩子们实在饿的不行了，您给点剩饭剩菜就行。”
小二一抬脚，将自己的腿从男人手里抽出来，虽然丧着脸但语气还算缓和：“你们几位在这里好几天了，知道你们可怜，可是也不能总赖着我们呀！我们也要吃饭，要做生意的呀！这几天平白少了好些客人，再这样下去，我们也要出去要饭了！”
“求老爷，给口吃的吧，我们明天一定不来了，最后一次，孩子们实在饿得不行了……求求老爷了……”男人对着小二连连磕头。
谷羽在门边看着外面几人，她注意到那两个小孩，很是瘦弱，柴火一样的身子骨，似乎一阵风就能刮走了，他们跪在寒风里身体有些晃荡，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对面的杭荡将手中的筷子搁下，扬声叫小二道：“小二，这边再加几个菜。”
小二听到，从门口笑呵呵跑过来：“行嘞，您看看还要点些什么，小的这就吩咐厨房给您做上。”
杭荡招招手，让小二侧耳过来，小声对他道：“来几个带荤腥的，你们看着做，一会端给外面那几个。”
小二瞅了瞅杭荡，今日他们一行人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气度不凡，这次出手，更是让小二好奇起杭荡的身份来，但是他掩了自己眼中的惊异，只道：“您可真是个好心人，如今像你这么好心的人可不多了，一会外面那一家子一定感激涕零地进来拜谢贵人您。”
“不用说是我给的，你拿给他们便是。”
做好事不留名，有些行侠仗义的风骨。小二心中对杭荡更是多了一丝恭敬，正正经经地行了个礼，才告退。
厨房动作也快，三下五除二就将菜端给了那一家，他们一看到吃的，并没有立刻狼吞虎咽地扑上去，而是拉着小二的衣角，对他猛磕头，两个孩子的头也被按在地上，四个人，泥沙满面，额头磕出了血丝，泪水从眼角止不住地滑下来，嘴里还嚅嗫着：遇上好人了，我们这一辈子都感谢老爷您，老爷您就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一家人，让他们起来他们也不起，小二又扶不住他们，便只能站着挠挠脑袋，还时不时往杭荡这边瞥，仿佛在说：你们要感谢的人，可不是我，是那位。
足足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那一家人才放开小二，开始抓着盘子吃饭。
“贵客，您可是一早就知道他们会这样才不肯告诉他们的，小的冒名这是领了您的人情那！刚才，可真是让小人臊得慌。”小二走进来，对杭荡笑了笑。
“他们感谢你也不算感谢错了，你们不是已经接济他们好几天了吗？他们这个情，你又有什么承受不得的呢？”杭荡眯了眯眼，望着门外的那家人，他们虽然饿极了，但是很注意吃相，速度快却不怎么粗鲁，“或许他们原本还是个有身份有头脸的人物，如今也是落了难，不到最后一步，谁愿意出来讨饭吃呢！”
听到杭荡如此说，小二一脸神秘俯下身，似乎是知道其中的内情，悄声道：“您还真是猜对了。”
谷羽和杭荡往前凑了凑。
小二曲着右手放在嘴边，看了那家人一眼，才讲道：“听说那个男人先前中过秀才，之后不知怎的得罪了县太爷，然后连年的科举就一直没能参加。原本以他的资质，考个举人某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可惜是个硬骨头，怎么都不肯低头，哝，就成现在这样了。”
“得罪过县太爷就连饭都吃不上了？家里没有地吗？”谷羽显然是没有见识过权力倾轧。
小二又俯身解释道：“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不是金水县遭了蝗灾嘛，连田地收成也黄了，他爹娘年纪大了，饿了没多少日子就撒手人寰，他这才带着妻儿来外面讨营生。可是金水都遭了灾，附近这些县能好到哪里去，谁家如今有余粮呢！唉，这都是命！”
小二叹口气，摇摇脑袋。
“是从金水县来的？这可不近那，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这一路上……”杭荡眼神中带了些悲悯，看向那一家人。
“谁说不是呢！都是苦命人！但是也只能往更远处走，才容易找到些吃饭的营生。”
“朝廷不是已经下拨了好几批赈灾粮了吗？金水和附近几个县还是以前那样吗？”杭荡听到这里，蹙了蹙眉，感觉金水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是呀，久旱之下，几滴水又能如何？无济于事！”
“久旱？”
听这口气，似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小二见杭荡越问越深，仿佛有些官老爷查案的派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住了口，打个马虎眼道：“小人那边还有些活，不能和两位多聊了，这就先退下了，您有什么别的需要，再招呼小人。”
见他不肯接着说了，杭荡更是觉得其中有隐情，心中不免惴惴。
“您是怀疑金水县中有猫腻？”谷羽看着杭荡的面色。
杭荡点点头：“不好说，但是肯定有些古怪，看来我们微服私访确实是有必要的。若大张旗鼓进去，他们给我弄些表面功夫，乱花迷人眼，真真假假更不好判断了。”
这时，小天，小武和小寒三人也换好了衣服从楼上下来。
小武和小寒朝杭荡问过安都是一屁股坐在了桌边，小天却没有，他走到杭荡身旁，俯身问：“少爷，你们已经用过了？少爷可要上楼休息，那小人先服侍您睡下。”
“不急。”杭荡看向对面的谷羽，对小天道：“你若是不饿，先去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