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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遇刺(1 / 2)

“……李谊?”蔡王妃面露讶色,“他来做什么?”

对这个上一次见面还是孩童的小叔子,即便早已在口口相传的盛名里和夫君的诅咒中,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但骤然听说他登门,蔡王妃所感,仍是唯有陌生。

“七皇子说有急事,求见咱们王爷。”

“他找王爷……我还找王爷呢,谁知道他又醉死在哪个风月场了。”蔡王妃不耐地嘀咕一句,拉着被子转身就要躺下:“让他走吧。”

“七皇子说若是王爷不在府中,便斗胆求见王妃娘娘……”

“荒唐!”蔡王妃复起而怒道:“亏他还是传闻中不同流俗碧琳侯,明知兄长不在,竟深夜搅扰长嫂,这是何等市井登徒子行径!?还不快快打发他走!”

“……”侍女犹豫一霎,还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捧于蔡王妃面前,道:“七皇子料到王妃娘娘不会见他,故让将此信亲交于娘娘手中。”

“哼……他倒是会想得很……”蔡王妃的不耐达到了顶峰,但还是道:“念。”

“奴婢不敢。”侍女“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惶恐道:“七皇子再三叮嘱,此信必得娘娘亲启。”

七皇子的原话是,此信干系宫闱秘史,非娘娘而见此信者,恐有性命之忧,万望勿因奇心而招致杀身之祸。

“故弄玄虚。”蔡王妃一把夺过信,“哗”的一声就扯开了信端,挑着眼看那抖开的信。

然而,她越看,眉目却愈发凝聚,神色也如滴漏下的沉水,越发重了。

地上的侍女不知跪了多久,只觉得好似天都要亮了。

实在跪得腿似被闪电击中般麻酥酥,终于敢抬头瞧王妃一眼时,她才发现王妃早不在看信了。

她像是累极了,又像是终于放松了,松垮垮靠在迎枕上,垂落床榻的手上,尤抓着那封信。

“晚了……”蔡王妃口中喃喃,“晚了……”

春寒之夜的门房,薄薄墙体所能守住唯一的一点暖意,也尽数散在四面透风的窗缝中。

看门的王府侍卫把脚紧紧缩在护凳的棉套里,不停地搓着手哈气,仍是觉得冷得好似那寒气非是从体外侵入体内,而是自身体中向外溢出。

他一面哈着气,一面悄悄抬眼觑向对面凳子上的人。

他也不过披着一件不算厚的披风,仅漏出一丝眼下的皮肤,也比玉色的面具更青寒,却静坐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分毫不冷般。

哎……

侍卫抖着腿转过头,心里叹了口气。

都说着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可不就是?

纵然没有爵位,好歹也是堂堂七皇子。来大哥家不说以礼相待,就是门都进不去,热茶都没有一杯。可怜啊可怜。

就在侍卫心里感慨万千时,一黑衣少年快步进入,附在七皇子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听过后,向来沉着稳重的七皇子,竟是骤然起身,对着侍卫一礼,道了句:“请代向大哥、阿嫂通传,言谊下次再来拜访。”

说完,转身就急急走了。

怪事,一晚上都是怪事……

侍卫努了努嘴。

他不知道七皇子耳边听到的那句话,是:寻到她踪迹了。

正如王妃身边的侍女不会知道,那封瞬间击垮蔡王妃的信中,其实就短短几句:

私自结交,乃一姓之事。暗杀命官、御上心腹,乃国事。

须弥此举,其意非在伤朱氏、断姻亲。而在以朱氏之利,诱长嫂出手,继而引蔡王府入局。

纵我兄长有为夫有不当之处,长嫂心中有怨。然蔡王府与朱氏早相成一脉、同气连枝。若蔡王府势衰,则朱府又将何存?

弟皆肺腑之言,万望长嫂三思,不可轻向须弥出手。

李谊快马向城中去时,只觉从未发现盛安城这样大,路这样长。

就像自己从朱家兄弟被私禁,到想明白须弥的真实意图,也用了太久。

皇上知道朱家父子私见禁军统领,是否会降罪于朱氏?

会。双方的身份叠加,就是宣平帝最敏感的底线。

朱氏出事,大皇子是否会出手相助?

不会。他会立刻用一纸休书向父皇表明自己的忠心。

父兄被抓的心焦、被休出王府的恐惧,在蔡王妃见到须弥不可一世的强硬时,都被放大到了极限。

再加之久居深宅,仅凭传闻让她对须弥的真实势力没有哪怕冰山一角的了解。

蔡王妃才敢想到对须弥出手。

然而,当下最坏的结果就是休离朱氏、惩戒朱家。

可若是当真伤了须弥,那便是有胆量又有能力刺杀皇帝心腹,这就不是一个朱家都了结的问题。

整个蔡王府,乃至蔡王一脉,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马牢之乱才将平,一场又一场的大清洗让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为官者一心所求并非为国为民,而是能好端端上朝来,也能好端端回家去。

在这样的朝廷下,更惶论百姓过着怎样的日子。

陇朝经不起再一波动荡了!

李谊越想,奔骑的速度就越快。

好在昨夜须弥出城,虽行迹隐匿到一出城就失了踪迹,好在天亮前回城时还是被李谊的人发现了行踪。

按时间和路线推算,须弥自金光门入,过群贤坊、穿西市,应当正率人通过延寿坊。

李谊自城东来,果然在快马入延寿坊时,看到晨雾蒙蒙之中,有一队人马迎面弛来。

就在领头之人将从浓雾中穿出,如匕首割裂蒙首的布、马上就要看清面容时,李谊眼睁睁看着斜上空一支利箭飞矢而来,直冲当首之人而去。

“鹊印!”李谊急呼。

他身后的鹊印当即抛出一柄短刃。看轨迹,可以稳稳击飞那杆箭。

然而就在这时,为首那人一扬手,都没人看见她抛了个什么,就听“当啷”一声,短刃坠地。

“须弥!”李谊心急到直呼人名,翻身下马就要向前冲去阻挡,就见马上之人不疾不徐向右让身,避开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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