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霍梦诧异的目光,霍泽停住脚步,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之色。
霍梦悄声上前,看一眼霍泽怀里。覃玥睡得十分香甜。霍梦引路,领着霍泽将覃玥送回卧室。放下覃玥,霍泽先行离开。霍梦贴心地为覃玥盖上被子,才从房间里退出来。霍泽等在门外,他知道,姑姑这么晚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说。
霍梦抬眸看他一眼,眼神复杂。
姑侄二人一并走入书房,关上门,霍梦沉重的话语自门缝里漏出一点。
“……霍泽,你记住……当年的事,咱们霍家一辈子亏钱白家……下个月是你父亲的忌日……”
*
第二日,覃玥起来得有些迟,看一眼课程表,没课,松一口气,点开绿信,好友申请还没通过,覃玥沮丧地嘟嘟嘴,又点开叶秋梧的课程表看,一整天都是空白。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叶家看看。
叶家。
房间里传出一声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泣。
叶母坐在客厅折叠桌旁的红色塑料凳上骂骂咧咧。
叶秋梧从厨房里出来,一面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一面走进房间里。
一股令人作呕的混杂味道漫散在空气中。
床上,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仰躺着,呜咽着。
床边凌乱一片,药瓶、杂物东倒西歪,一地都是。
叶秋梧动作麻利地收拾着,吃力地给瘫痪在床的中年女人换衣、擦身。
“……我该死!小梧,我死了,你也轻松一些……”
瘫痪十年,寄人篱下,受尽辱骂。
叶柔贞无数次想,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十年前那件事,她错了,错得离谱……
叶母尖锐的声音响起。
“死!快点死,出去死远点,别死在老娘屋子里,晦气!”
叶柔贞泣不成声,绝望地呜咽着。
叶秋梧心疼而又无力。
她怎么可能让姑姑死呢!哪怕她再辛苦,也不会放弃姑姑。
小时候,父母偏爱弟弟,视她为空气,姑姑是唯一对她好的人。
叶秋梧心酸地安慰着姑姑。
客厅传来吵闹声。
弟弟叶全捂着鼻子,在门口叫她出去。
叶秋梧一进客厅,迎来叶母劈头盖脸的一句命令:“给你弟弟两千块。”
叶全油滑地笑着:“姐,我没钱买装备了。”
辍学在家的网瘾少年,花钱仍旧如流水、
叶秋梧冷着脸,“我没钱。”
说罢,她退回房里关上门,钻进房间里挂帘子隔出的一个小角落里。
一张床和一个抵着床脚放着的柜子,柜子上只有一盏小台灯、一个素描本。
母亲的辱骂朦朦胧胧传来——
“没良心的,白养你这么大!白眼狼……”
骂声停了片刻,变得更加尖锐、密集。
叶父回来了,在外打了一晚上的牌,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
客厅里传来打斗的声响。
叶父挨了叶母两个耳光。
“把个活死人扔在家里,让老娘给你伺候!”
“老婆,别这样说,柔贞听着的……”
“听着!就是要让她听着!今天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叶志强,你自己选吧!”
“……”
过了一会儿,叶父走进房间里,脸色很难看,嘴里嘀咕着几句自责的言语,皱着鼻子将瘦骨嶙峋的叶柔贞抱起来。
叶秋梧冲上前去阻拦,被叶父用肩膀撞开。
叶父将自己的亲妹妹抱出出租屋,毫不留情地扔在楼道里。
他昨晚输了太多钱,不表个态,家就散了!
叶柔贞受辱,张着嘴,无声地哭着,头发蓬乱着,拿头往墙上撞。
她想死!死了一了百了!
叶秋梧跪在地上,抱住姑姑,愤恨地瞪着父亲。
叶父挤眉弄眼,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叶全追出来,嬉皮笑脸地摊开手,说:“姐,妈只是一时生气,你给我两千,我去当说客,保证把妈劝住!”
叶秋梧咬着牙,这个家容不下姑姑,她也不再待下去!
见她不愿意给钱,叶全收起小脸,不满地说:“姐,你别这么小气嘛!你有个开豪车的有钱男朋友,还少这两千块么?我那个装备是一定要买的,就两千,不多,就两千!”
叶秋梧冷声说:“那不是我男朋友。”
叶全“嘁”一声,根本不相信。
叶秋梧冷着脸,不作多余解释。
叶全仍旧没脸没皮地笑着,“怎么能不是!我同学看到你在影月酒吧打工的,姐,你别瞒我了,那人是不是你在酒吧认识的?到底有多有钱?有没有那个电视上常出现的白家有钱?”
正巧这时,一个邻居老大妈路过,见着这混乱的场面,投来惊诧、指责的目光。
叶母兴许是觉得丢了面子,轻咳一声,开始大声嚷嚷,“要死嘞!叶秋梧,我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得这么大,不是要你去酒吧陪酒,丢咱们叶家的人的!我看你是跟你姑姑学的,不要脸,给人当小三!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咱们叶家没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
叶父一脸难色,在一旁劝说。
叶母将他一把推开,冲进房间里,将叶姑姑的东西,一堆一堆扔到过道上。
叶父急得手足无措,仍旧窝囊着不敢阻拦。
“哐”的一声巨响。
房门紧闭起来。
过道里围着指指点点的邻居。
散落的东西几乎将路堵住,过路的人嫌弃碍事,嘴里嘀咕着不耐烦的字眼。
叶秋梧跪在地上一件一件捡起来摞在墙边。
叶柔贞脸色苍白靠着墙,不停地流着眼泪,仿若只有最后一口气吊着。
叶秋梧轻声安慰着姑姑,陪着她一起流泪。
叶柔贞疲惫的眼睛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