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不紧不慢道:“今日说什么呢?有了,就说一说这名扬天下的鲤城四大家罢。”
一旁的男子捧着一手瓜子边嗑边道:“竟不是说龙神?”
旁边他的同行人道:“年年龙神节说龙神,不新鲜了。”
男子道:“可这四大家的事大伙儿也都听腻了吧。”
陆姚倒是饶有兴致,比起原书里人设背景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的龙神,她更愿意听听这闻所未闻的四大家的故事。
说书人接着道:“人尽知琴徐珺,棋冯寻,书山火,画柳裕,那么有谁知道,这其中哪位才是四大家之首?”
人尽知?
陆姚表示她不知道,一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台下瞬间跟炸开了锅似得。
“山火,定是山火,一字千金无人能及。”
“自然是徐珺了,一曲破阵雷霆万钧。”
“都乱说,必是冯寻冯宰相,天下为棋盘众生皆棋子,一子落定扭转乾坤!”
“这四大家之首众说纷纭,而今最叫人信服的……”说书人拍案,折扇合拢指向台边的一幅挂画,“正是这画柳裕。”
台下再次小爆发出一阵动静,或因猜对而欣喜若狂,或因答错而垂头丧气。
说书人道:“有的人先别不服气。首先这柳裕,是四大家里最早出现的一个,已是七百年前之人。其次,琴棋不在形难论价值,书画却可以,柳裕的画,其价值比山火的字高出数倍,一幅《无题》千两黄金,堪称有市无价。”
陆姚觉得迷惑极了,凭什么她的血珊瑚和夜明珠加一起就值二两银子。
简直不可理喻。
她朝人群中挤了挤,顺着说书人刚刚指过的方向看去,不禁呆住了。
那是一幅藤花图。花开如蓝紫色瀑布,倾泻而落,几片单薄的绿叶点缀其中,更显花簇的强势盛景。垂落的花簇末端攀着只淡墨色的蝴蝶,像是随时会从画中飞出般栩栩如生。
但画面本身带来的冲击力只占她失神原因的一小部分,更多是因为此次鲤城作祟的,正是一只古藤树妖。
她就说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冒出来个四大家,二者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你这茶楼什么来头?挂得起千两黄金的画?”有个响亮的声音冲出人群。
周围人嘻嘻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幅自然是临摹品了。”有人回他,“小兄弟外乡的吧,出茶楼左拐不到十步就是画铺,像这样的临摹品多得是。”
陆姚心虚地低下了头去,她刚才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来着,幸好没问。
这时,茶楼的店小二过来招呼她入座,她被带到一张矮桌前,桌边已经坐了三个陌生人,两男一女,吃着小菜聊着天。
茶楼生意太好,她一人来,拼桌也是在所难免。
她局促地解下包袱入座,与三人逐个点头示意一番,点了一壶碧螺春和一份马蹄糕。
那台上的说书人继续道:“这柳裕,擅画藤花与美人,一生却只留有藤花图四十幅,美人图十五幅,可谓少极。人尽知柳裕一生贫苦,但鲜有人知,他死时,不过十九。七百年前,时逢青鳞之疫四起,众生苦不堪言,百日内殒命三万人,这柳裕便是三万之一……”
台下发出此起彼伏的唏嘘。
“也不知这柳裕可否有过妻儿。”面前三人中唯一的女子低声自语。
“子女难说,但妻一定是有过的。”束了个高马尾的偏瘦男子道。
陆姚的注意力从台上的说书人成功转到了面前的三人身上。
“何以见得?”穿着棕色粗布衣,偏胖的男子问。
偏瘦男子道:“你们若看过那十五幅美人图便知道了,都是同一个样貌。”
女子道:“没准只是心上人呢?”
偏瘦男子低垂眉眼想了想,点头道:“倒也是。”
不多时,店小二将茶和马蹄糕端了上来,陆姚边吃边听,一下午的时间很快便被打发了过去。
说书人讲完四大家,又在听众的强烈要求下讲回了龙神节的起源。
面前三人谈论的话题也有所转变。
偏瘦男子忽地怪异道:“你们说,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偏胖的男子警觉地看向他:“自然是有的了,龙神不就是?”
“龙神也不过是个传说罢了。”偏瘦男子压着声神秘兮兮,“你们想啊,六道中,人与畜牲自不必多说,其余四道,往南走可见万魔之城琉璃城,往西北走可见万妖之山魍魉山,蜀中有酆都,以黄泉路连接鬼域,唯有这神道,虚无缥缈,尽是传说。”
陆姚愈听愈觉着耐人寻味,这世界观书里没有明说过,但仔细想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偏那男子声音愈说愈小,她忍不住将耳朵凑过去了些,抬眼时,见三人正齐齐看着自己。
她忙尴尬地埋下脸,往嘴里塞了块马蹄糕拼命嚼起来。
陌生女子轻轻笑一声:“姑娘怎么称呼?要不,一起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