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姚抬头看看即将攀上正空的明月,忽地想起柳笙,忙对云意道:“先不提这个,方才那青楼女子的约你可不准去。”
余长溯不解:“青楼女子?”
陆姚连连点头,巴不得他赶紧教训云意一顿。
小小年纪这魂就叫初见面的妖怪姐姐给勾了去,这再大些还得了?
陆姚径自想着,又径自恍惚。
原书里云意的结局是什么来着?好像死在了去苍山派搬援兵的荒道上,今年深秋,寒露时节,唯有浑身覆尽的红叶会哀悼他短暂的一生。
那头云意从衣间摸出牌子怔怔望一会,喃喃道:“我得去。”
余长溯问:“为何?”
云意想了想:“我见那姑娘面熟得紧,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余长溯果断道:“好,你去吧。”
他俩这行云流水般一来一往的对话,陆姚直接听傻了,不由地怪腔怪调地重复了一遍余长溯的话:“好?你去吧?”
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她一脸愁地拉住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余长溯神色平常:“我让他去赴约。”
陆姚缓缓松开他,嘴里叽里咕噜地低声抱怨:“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这样。”
余长溯显得有些困惑,索眉偏头看她一会,才慢慢开口问:“你觉得此时故意来接近我们的会是什么人?”
陆姚抬眼,见他正静静看着自己,似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夜幕中那对琥珀色的瞳中仅剩下园中灯火的浮光,忽明忽灭。
所以她迟迟没能回答,成功让这一刻变成了他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最久的一次。
“只有……妖怪了吧。”
直到一旁云意断续着替她回了这个问题,她才敛声屏气地低下头去。一时竟不知自己想干什么。
好在余长溯并未看出她的异常,看向云意,又确认了一遍:“你是自己去青楼见的那女子?”
云意道:“不是。”
“那女子主动找上的你?”
“是。”
余长溯又问:“身上可带着天音铃?”
云意点头,从袖口摸出一条银制手链,上面挂着只拇指大小的铃铛。
余长溯安心道:“若那女子是妖,天音铃作响我们便会进去,若不是,尽早出来不可逗留。”
陆姚左右看看他二人,心想明明云意都看出来了,她之前道明柳笙是妖的那句话还能被系统判定为剧透,真是匪夷所思。
三人又在员外府中有来有回地商量了一会,待皎月高悬至正空,动身前往了月满楼附近。
远远目送云意走进正门后,余长溯找了处正对月满楼雅间窗户的商铺,飞身上房顶,驾轻就熟。
陆姚则望着那高高的屋檐,直接懵了。
过了一会发现余长溯确实没打算管她,轻“啧”一声,顺着旁边凸出的围墙爬了上去,待摸到屋顶的瓦片后一鼓作气抬脚翻身而上,笨重的姿势踩得瓦片咣啷作响。
好在夜已深,商铺没人。
她颤颤巍巍地站直,睥睨余长溯一眼,见他负手盯住月满楼的窗户,没有半点要理她的意思。
“这人到底怎么了。”
她满脸不悦,暗暗抱怨一声,挪至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坐下。
月光悄悄移过树梢,久不见动静。
陆姚摸摸肚子,觉得有些瘪,从衣襟里拿出早些时候买的龙神饼,咬了一口,舌尖瞬间被软糯的甜味包裹。
咀着咀着,她斜眼看向余长溯,心想他午后应是什么都没吃,心中泛起些涟漪,自觉是大发慈悲地撕开半块饼递过去,目光真诚道:“要吃点吗?”
余长溯闻声低头,看到她手中的饼后,竟迅速将脸沉进夜色中,跟见了鬼似得后撤了一步。
好心被当作驴肝肺,陆姚彻底恼了,横眉道:“我哪里惹到你了你直说,不想说话可以把嗓子捐给别人,这世上有的是发不出声的可怜人。”
余长溯被她骂得僵了一会,方才沉声:“路师妹不知吗?分食龙神饼是什么意思。”
怪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带有三分怒气。
陆姚见他也怒,有些不敢言,收回手喃喃自语:“能有什么意思……”
接着脑中灵光一闪,原书里白泉乡篇龙神和青姬一起过节的桥段浮现,才发现,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要与眼前人情定终身的意思。
“你们这过个节规矩还挺多。”她思量片刻,心有不舍地从衣襟中拿出另一块完整的饼,咬咬牙递过去好声道,“那我这还有整的,不算分食,你要吗?”
一个要两文钱呢。
余长溯看一眼她手中的饼,很快又转过头去,答了声:“不必。”
“呵。”陆姚白眼一翻,将另一块饼塞回了衣襟里。
不要拉倒,她还舍不得呢。
她拿起手中被扯成两半的饼,正欲张口咬下,牙齿尚未发力,又听那头谆谆告诫般一鼓作气道:“当下无人我便直说了,欲求姻缘,余某绝非良人,望路师妹自重。”
“啥东西?”
陆姚震惊地扭头望向他,见他侧身垂眉,整个人显得拘谨又诚恳。
偏生脑子又非常麻利地替她翻出了在藏书阁和金莹莹大放厥词,此生非大师兄不嫁的场面。
陆姚身子一僵,登时脸红透半边。
感情那盒伤药真是他送的。
“你、你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能干偷听这档子不入流的事呢?”
“我……”
“你什么你,你想说不是你偷听的,是你送药时那声音自己钻你耳朵里的?”
“本来就……”
“什么本来就是?所以都是我的错咯?你一点错都没有?”
余长溯愣半天,终于舍得看向她,不过是一副紧着眉头略带不悦的模样:“那是我的错?”
陆姚义正辞严:“不然呢!”
不用细琢磨都能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