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吧,路上小心。”
她只得欲哭无泪地低下头去继续扒饭。
夜幕渐深,灯火通明。
水道在岸上彩灯的映照下显得光怪陆离,绚烂一片又斑驳一片。
陆姚立于岸边,见谷玄先一步踏上乌篷,回身向她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如何看,都不是二十岁的人该有的手。
掌心呈褐色,比手背的颜色更深,虽然现在恢复得不错,但陆姚清楚那是什么痕迹。
那是他对杨柏安恨之入骨的理由之一,每当他不听话时,那些人就会将他的手心放在铁板上炙烤,直到皮肉烧毁一层方才罢休。
指根上布满奇形怪状的坑洞,是常年手握百斤大刀形成的老茧,在化脓溃烂又愈合后留下的特殊印记,更是他曾入过炼狱的证据。
或许是自信没人能猜到他的身份,他就这么明晃晃地将一手伤疤露了出来。
她伸手搭上了那只满目疮痍的手,踩上乌篷,故作好奇地问:“你这手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谷玄翻手看一眼,笑道:“这个啊,少时见叔父炼丹,不小心将手伸进了未熄的丹炉里。”
他口中的叔父是丹阳山的掌门人丰衡,早在两年前他便控制并修改了丰衡的记忆,事后顶替其从子丰百玄进入了玉琼山。
“疼吗?”陆姚边问,边折起身后的衣摆,坐到了篷内。
“不记得了。”他答得格外轻巧。
她知道他有一万个理由无法放过玉琼山。
船身轻晃,划向中心街。偶有落单的河灯顺着水网落入水道中,被往来船夫手中的竹竿轻拨至岸边。
两人半路无话,最后还是船夫大爷忧心忡忡地开口:“小郎君小娘子怎么没得话呢?闹脾气了?”
陆姚闻声,回头冲大爷道:“城里头太美,分不出闲说话。”
也不知此话究竟戳中了谷玄什么笑点,只听他在旁边笑了好几声。
她奇怪地看向他,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对金色的眼睛,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哪怕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只是岸上的灯火映照进他瞳孔形成的颜色,仍是后怕不已。
随着她突兀地心悸,谷玄的脸上泛起疑色:“我吓到师姐了?”
“没有……”她不自觉地摆弄了一下腕上的灵蛇镯子,心知自己方才那一瞬的情绪变化被他捕捉到了。
“是吗?”他的剑眉星目中自带英气和冷冽,可偏偏嘴角永远勾着淡淡的笑意,正如浮在他脸上晦明变化不断的灯光。
乌篷靠岸,一眼可望见中心街前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龙灯,龙目怒睁,威严森森。
跟着人群往里走几步,便是卖花灯的摊位,谷玄停在前方观赏了一圈,最后指着只水泡眼的金鱼灯转过脸来:“我买这只送师姐吧。”
陆姚看着那金鱼的傻样不由地皱眉:“为什么选这只?”
“比较像师姐。”
“因为眼睛大吗?”
“师姐这么自恋?”
“因为傻吗?”
“差不多。”
一来二往间,她呆然地提上了金鱼灯,又跟着谷玄朝街内挤了挤,鼻尖嗅到一阵熟悉的甜味,是卖龙神饼的小摊,不过这回的摊位比之前她在商街看到的要大上整整一倍。
谷玄买了两块,正准备将其中一块递于她,就被热情的摊主大娘拦下:“不得行不得行!这饼小两口得分着吃,甜蜜蜜嘞。”
陆姚苦涩地笑了笑:“不是小两口。”
“哎呀磨叽什么?我看你俩,般配!阿姐我看得眼睛舒服的很嘞。”
说罢那大娘不由分说地将谷玄手中的饼夺了过去,抄起摊位上的刀手起刀落,最后将饼一人半块递回了他们手上。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把一向能说会道的谷玄都给整哑了。
她望望天,接受命运般咬了一口。抬目看向谷玄时,恰好见他也咬下一小口饼,他习惯将食物放在同一侧的腮内咀嚼,或许是曾经被囚的那段时间影响了他,导致他吃的时候很少会将视线投向食物,更习惯看着身边人。
卖饼的大娘问:“好吃吗?”
他点头笑道:“好吃的。”
耳边愈发喧闹,陆姚却有些失意地垂下头去,看着饼皮里满溢出来的红豆馅儿,脑袋里浮现出坐在屋脊上专注且快速地吃完整块饼的那个人。
还是……不太一样的。
他能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进入阵法,能拿身体替她挡下长针,却不愿意跟他们一起过节。
什么无欲无求滥好人,难以理解。
思绪正远时,谷玄的一只手揽上她的腰,迅速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错愕抬眼,被耀眼的光芒和鼎沸的人声惊醒,转头看向方才自己站的地方,载有巨型龙灯的花车堪堪经过。
谷玄狐疑道:“师姐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她心虚道:“没什么。”
谷玄撒开她,于人群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突然道:“说来,师姐知道龙神是什么神吗?”
陆姚不解其意:“姻缘神?”
毕竟盗版七夕节,这么答应该没什么问题。
谷玄摇了摇手中的饼:“其实最初的龙神是庄稼神,正是它不辞辛苦,将各种作物的种子从三清境带来人间。”
陆姚好奇地问:“那这龙神饼,是不是就是用它带来的作物做的?”
“正是,每个地方的做法不一样,也是因为传说有好几种版本。”谷玄边说,边沿着中心街继续向里走,“后来,龙神与白泉鲛人族的公主青姬定下婚约,传出许多感人肺腑的佳话,才又成了姻缘神。”
陆姚边听边点头,倒是和她在茶楼中听到的内容大差不差。
谷玄继续道:“再后来……”
“还有再后来吗?”
谷玄沉声娓娓:“再后来,古戚国皇帝病重,需取鲛人之心为药引,导致白泉县大肆捕杀鲛人,白泉鲛人一夜灭族,青姬死前诅咒古戚国,愿见尸山血海,人间炼狱。”
陆姚听着听着顿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