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槐明和另外三个笛女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不大,又生着炉火,虽衣衫单薄也并不觉得冷。
她们四个都没有摘下斗笠,但另外三个笛女却十分的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们一边说着以后要相互扶持,一边在语气中对杨槐明有丝丝的惋惜。
入场前她们都忙着打扮自己,杨槐明也一直低头垂目,所以她们并记不清杨槐明样貌如何,不过也应当不是什么绝色。不然怎么身为这王府的婢女,怎会要靠着这等手段爬上王爷的床?只可惜她笛艺不精,未能爬上王爷的床,倒被一个都统带走了。
她们见杨槐明一直默不作声,便更加肯定了她们的猜测。
杨槐明也可怜她们,自以为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殊不知这孟利达本就是好色之徒。会不会宠幸她们还不知道,即使宠幸了,一夜过后被发卖为奴的大有人在。
待到过了戌时,前面的厅堂才渐渐的静了下来。又过了一刻钟,一位老妪进了屋把杨槐明唤了出去。杨槐明跟着老妪上了府门外的一辆马车。
杨槐明本以为马车上会很冷,不料里面已经放了两个暖炉。她将手放在暖炉上取暖,散了散身上的寒气。
没过一会,马车外面就出现了些声响,接着就见顾泛进了马车。
杨槐明见顾泛浑身散发着酒气,双颊通红,走路也摇摇晃晃的,便伸出手拉顾泛上来。但顾泛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竟一头栽进了杨槐明的怀里。
杨槐明才想起她现在是女儿装,甚至是乐女装,身上只穿了薄薄的轻纱,衣领已经低到了胸口处,在马车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暧昧,脸颊瞬间变的比顾泛还要红。
杨槐明猛地推开顾泛,坐的离他远些。
不料顾泛又向她搂来,嘴里还大声说着:“美人儿,到爷怀里来~” 还对车外的车夫大嚷:“今天不回军营了,回太傅府,今儿爷要与美人共度春宵~”
杨槐明不明所以,正要大喝于他,顾泛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句:“孟利达的小厮还在外面。”
杨槐明听罢,只得就这么让他搂着,耳边听着他一声声‘醉话’。
待到驶离了顺德府,杨槐明摘下斗笠,扭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顾泛,“现在可以了吗?”
杨槐明的脸就凑着顾泛的鼻尖,她说话的哈气就这么轻轻的打在顾泛的脸颊。
阿棠已经在顾泛的生命里出现了近十九年,十九年来,顾泛从来没有见阿棠施过粉黛。
他发现他的阿棠竟是这般好看。三千青丝一半高高束成发髻,一半自然的垂在胸前,脸颊微微泛红,脖颈在昏暗的马车里显得更加雪白。眉毛不再是以往的剑眉,而是描成了细长的柳眉,与卷翘的睫毛相得益彰,一双水灵的杏眼一眨一眨的,透过黑暗默默的将目光洒在他的脸上。
听罢她的话,他并没有松开搂着她的手,反而楼的更紧了。他离她那么近,他想借着三分醉意凑近她的唇,她并没有躲,但他还是把她松开了。
顾泛将自己的外袍解开,轻轻地披在了杨槐明身上。
“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杨槐明看着顾泛帮他系好外袍。
“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顾泛的的身上还带着一些酒气,脸颊的红还没有褪去,但是声音却是异常温柔。
“你怎么知道我这些时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杨槐明静静注视着他。
“现下已经是腊月了,我本欲处理完军中事务便回来与你过年节,可你们府衙的许术来军营寻我,说你已经五日未去过府衙了。我立刻就从军营回到了太傅府,看到家中的雪扫过,后院的柴房也有人住过的痕迹,你从应天府穿回来的麻布衣也没有了。我猜想你应该是发现了腊月缴粮的事,出去寻线索了。但不知你怎么找的线索,竟瘦了这么多。”
顾泛瞧着杨槐明,脸颊比他两月前见她瘦了好多,面色也有些憔悴。
“你知道腊月缴粮的事?也知道是孟利达在缴粮?”
“嗯。你不要怪我。我两年前就查到军营里有些小兵有异动,才知他们背着我悄悄在宣府镇附近的村庄缴腊月粮。不过他们并没有供出孟利达就自尽了,背后的人是孟利达是我暗中探查别的村镇查到的。不过我还没有查出孟利达要这些粮来做什么。”
“孟利达是不是明里暗里的想拉拢你同他一起缴腊月粮?” 她想起那日在军营,孙易先是去的都统所在的营帐,再去的旁边的偏帐。都统有没有插上一脚她不清楚,但是都统至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对。我虽然只是个都统,但到底是一品太傅的后人,幼时也在京城做过太子伴读,我装傻充楞的拒绝,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但…”
“但今日不同,今日你收了我这个礼,而且还是你主动讨要的。今日你回来的那么晚,想必是孟利达留了你,又说了腊月缴粮的事吧?”
顾泛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答应他,但要有条件的答应。你告诉他,今年正月派去为齐王和滇王送年礼的礼官,由安原府五品同知杨槐明担任。
“不行。” 顾泛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杨槐明,“太危险了。”
“行简,你听我说。” 杨槐明上前握住了顾泛的手,“我已经查到了,这些粮食会随着去川蜀和西南的年礼送往西南,至于这些粮食运到西南是做什么用途,孟利达又在耍什么鬼招,我们都不知道。你的阿爹在西南殒命,我的阿爹也在西南担上了通敌罪名,你的阿姊自从被封为公主送往西南和亲后便杳无音讯。西南的秘密太多,我…”
“就是因为西南的秘密太多,我才不能让你去。你不要再想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不等杨槐明说完,顾泛就打断了她的话。
“行简,你没有办法了。你知道这件事除了你查就只能是我查,只有到了川蜀见到齐王,在西南见到滇王,在喀蕃藏见到你的阿姊,这些事情才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是一品太傅之后,就算现在有些没落,孟利达也不可能对你放松警惕。而且乌真人随时都有可能来犯,现在的军营也很涣散,西北边疆需要你在。
而我不一样,你提出让我去当礼官,孟利达也只会以为你只是想找个台阶下。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