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来不挑，今天算是反常，不由多问一句，“理由。”
李韫抬起眼皮看了看她，又垂下头去，恹恹道：“我姐也碰上了这么个负心汉，我听着心烦。”
哦。吟木默默翻起书来，“那咱们换一篇。”
李韫倒是惊了，“师……啊现在算是闲聊我还是叫你师父吧，师父，你不问问为什么？”
吟木很从善如流，“为什么？”
李韫：“……”
不过沉默了一下后，还是又恹恹地趴回去，“顾大人今天来我家提亲了。”
吟木双眉一挑，心说怪不得这几天顾冕欲言又止，原来是为了这个？今晚可得好好取笑他一番。不过看她这小徒弟的神色，是对顾冕不大满意么？
事关好友的亲事，她便多问了一句，“这是喜事，怎的徒儿倒闷闷不乐的？”
李韫叹气，摇头道：“不是。”他长长地叹口气，抬头看着吟木的眼睛，“师父，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
吟木心道，那你还不如不跟我说。不过她也确实不会透露出去，于是便点头，“嗯。”
李韫说之前又叹了口气，吟木觉得这小家伙今天叹的气，恐怕比他这小半辈子加起来还多，“其实顾大人刚来咱们这儿的时候，我爹就看好这一门亲事了。顾老夫人也是愿意的，两家还合过八字，再合适不过。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他登门提亲。”
“但是，但是……”李韫忽地激动起来，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把放的稍远的茶杯够过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才又道，“但是姓顾的今天来提亲，他提亲就提亲吧，又不是我姐求着要嫁他，用得着那么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吗？”
吟木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啊了一声。
李韫越想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虽一向不喜欢顾冕，但看在他姐的份上，还可以勉强接受一下。可是姓顾的实在太过分，那种提亲的态度，他只听下人说起来，就不觉咬牙切齿，“我姐拒绝他就对了，嫁给谁不要嫁给这种外表看着一团和气、心里不知坏成什么样的坏种。”
吟木：“……”
半晌后小心翼翼道：“其实徒儿你可能对顾兄有些误解……”
李韫惊醒一样道：“师父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说顾大人坏话。”
“没关系。”吟木叹了口气，“所以，亲事最后是没成？”
李韫道：“是啊，反正他也不是真心喜欢我姐，与其我姐嫁过去以后吃苦，不如现在就断了。”
吟木道：“可顾兄既然愿意上门提亲，说明他对李小姐是有心意的，不然为师今日帮着问问？”她认识顾冕许久，还从未听他说过喜欢谁呢，就这么断了，诚然可惜。
李韫却哼道：“师父，不必了，他若是真心喜欢我姐，被拒绝后就算不是难过伤心，也得有几分羞恼吧。结果他没事人似的站起来就走了，走出去的时候还松了口气，说他喜欢我姐，谁信？”
小少年为自家姐姐打抱不平，十分气愤地接着道：“我姐哪里不好啊？长得美，脾气又好，除了爱看些没脑子的闲书，喜欢做才子佳人的美梦，根本没什么缺点。他凭什么看不上我姐？”
吟木：“……”
“也许顾兄是抹不开面子。”
李韫忽地后知后觉地掩住嘴：“啊，我是不是说漏了什么？师父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姐姐，不然我就死定了。”
“不会。”吟木心道她恐怕没什么机会去见那位李小姐，“但是顾兄真的……”
“师父，你先别跟我提这个人，我怕我忍不住要去揍他一顿。”李韫看了她一眼，手攥成拳，胸口起伏，忽然扬声道，“茗恩，倒茶！”
吟木微微叹了口气，翻了几页书，将这个话题暂告一段落。
下午，还是问问顾兄吧。
*
当天下午，吟木见到顾冕，果见他一脸轻松，毫无被拒婚的沮丧之情，不觉暗自嘀咕，看来顾兄是真正胸怀家国，不过这倒叫她不大好开口。
因为倘若顾冕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她倒可出言问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这样神采飞扬，她总不能主动提起，于是就唤了声他的字，讪讪一笑。
顾冕根本没察觉出什么，此时内心一阵澎湃。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整个人简直沐浴在三月春风里，开心得恨不能放声高歌，“言声今天出来得倒早。”
“顾兄也是啊。”吟木看着顾冕这难得的高兴样子，不由也一笑。
顾冕笑道：“今天没多少事，我就提前走了。”
吟木眉眼微微含笑，转念一想便道：“顾兄今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如此高兴，说出来与小弟分享一下？”
顾冕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些许小事。”
他努力敛了敛喜色，同吟木一起步下台阶，正要在说什么，忽地听见几声叫喊：“快！在这边！”
话音才落，便见街那头飞一般地跑过来一个身材略小的黑衣人，一眨眼便从他二人身边蹿过，街边多有人频频回首观之，过不一时，又风一般冲来几个一般服色的大汉，口中叫着“小姐往这边跑了”、“这边！快！”等话，也是一刹那掠了过去。
更多人回首看顾，大多数人都识得那几个大汉身上穿的衣裳。那是扈家武馆的校服，他们家的小姐，那自然就一定是扈掌珠了。
顾冕虽知道，但料吟木并不知道，因此也不打算管。
吟木却奇道：“适才过去的好像是扈小姐。”
顾冕心里泛出一股莫名的酸意，“言声与扈小姐不过见过一面，竟记得牢靠。”
吟木没听出他话中另外的意思，只道：“那几个汉子穿的衣服上绣了个‘扈’字。”
顾冕：“……”这么简单？原来竟是他多想了吗？
顾冕觉得自己这样非常不好，总得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便轻咳一声道：“言声，我送你回去。”
吟木望了他一眼，看他此刻还没露出什么沮丧之情，便知适才那春风满面并非是物极必反，不由为那李小姐叹了口气。面上自然不动声色，“其实早就想告诉顾兄，不必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