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西市那家对吧？那家我记得还蛮有名的，我听赵远那小子说他们家的松子糕挺不错的。”晋颐伸手从纸包里拿了一块。
“那我下次给你带。”少女对她笑。
栗色的长发今日都盘成发髻，缀上了戴流苏的玉蝴蝶。
“很好看。”晋颐道。
少女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整个脸又红成了煮熟的虾。
“我先走了！”少女匆忙离开了，她走前把剩下的糕点塞给了晋颐。
“这家伙还真是……”晋颐笑着摇摇头，将糕点细细包好提着，转身回营里去了。
妍来军营里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星期，大概也是因为战况一直没有进展的缘故吧。
“阿晋，你们怎么还没把那些臭山贼打跑啊？很久了耶……”妍枕在晋颐大腿上问道。
“臭丫头，打山贼哪有那么容易？”晋颐捏捏她的大耳朵表示不满，“若是照你这么说，上宫还叫我带守焰军来干什么？我自己提把刀去不就成了。”
“嘁 。”
“怎么？当真以为我无所不能啊，你这丫头……”晋颐伸手去捏妍的脸。
“唔唔唔！”妍挣扎了一会儿，却逃不出晋颐的“魔爪”。
“哼。”晋将军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妍气不过，起身在脚边抓起一把杂草扔她，扔得晋颐满头上都是草。
身为将军的晋颐也放下架子陪她闹，那时的晋颐或许并没有想过多年后像这样的时刻对自己来说会是一种奢望。
“那后来呢？后来那个叫妍的姑娘呢？”陇夜见幽冉突然停下，不免有些好奇。
晋颐知道接下来会讲述的，没有说话，从桌子上拿起茶壶续了一杯。
“后来啊……后来她死了”，幽冉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大家都知道的已经不足为奇的事。
陇夜听闻一愣，转头去看晋颐：对方在喝茶水，眉眼间染上些许不可名状的悲伤。
“晋将军……”陇夜小声地叫晋颐，“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
“无妨，你想听就听，好奇心可害不到狐狸。”晋颐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在意她的感受。
那一仗打了许久，从开春到暮秋。
“铜记还是不错，唉，晋姐，今天怎么没瞧见妍姑娘？”赵远掂着一块松子糕。
“小妍那臭丫头回去了，说是还有事要忙。”晋颐撩起耳边的发丝绕到耳后，往嘴里送入了一小块松子糕。
“哦，”赵远咬了一口，“对了静姐，明日妍姑娘来的时候，你记得跟她说一声，最近营地周围不是很安全。”
“成，明个我跟她说。”
晋颐盯着油纸包里剩下的那块松子糕，不觉有些担心已经回家去的她。
“从那天后我就再没见过妍。”
陇夜像是有些着急：“妍姑娘她……”
“嗯。”晋颐向他投去一个微笑，一个充满无奈和悲凉的笑。
“晋颐，”悠幽冉轻拍晋颐的肩，“若是听不下去就出去吧，别为难自己。”
晋颐摇摇头：“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我又何故执着于此？”
“可你现在的表现就是很在意啊。”幽冉一针见血。
“是吗……原来这么明显……”她调侃道。
苦笑一声后，晋颐便再没有说话了，只是默默坐在一旁，听着幽冉向陇夜讲述自己这么多年封尘于心底的往事。
如果故事这样埋藏下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从未知晓。她心道。
她坐在那儿，凝重的神情淡下去几分，摆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时不时哼上一两首小曲，来缓解故事里压抑的氛围。
真要说的话，这样的事她已经经历太多太多，虽然不是每件都能记起，可清楚的也不少了……不过雪妍的事，她更多的是一种漠然，也许是习以为常，抑或是早就麻木了。
直到时隔多年再次从他人口中听见往事才明白——原来……自己从没有放下过。
“晋将军……”陇夜听完晋颐的过往只觉五味陈杂。
因赤瞳和红莲被族人排斥
在风华正貌的年纪当上威风凛凛的禁军将领
却又因心怀怜悯
被谪西北王城抗外敌
也曾有过独属于她的美好而珍贵的宝藏
可老天大概也看她不顺眼
连一只本就不起眼的野花都要在她面前碾碎了才罢休
在之后的许多年，类似的事情仍不断上演着，当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小丫头长成了大姑娘，无名之辈也成了家喻户晓的大将军。
小丫头，大姑娘和无名之辈总笑着，大将军也笑着，可少了一分天真与无邪，少了一分未经历世事沧桑的稚嫩，更多的是无奈，感叹自己的过往，感叹那时的自在与轻松。
“我若真能今朝醉，何曾梦祈仙客来。”
大将军曾这样说道。
无数日夜里，与它相伴的只有长剑与酒，现在连剑也弃了，剩下苦酒入喉。一个人溜上房顶，孤零零地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回想自己见过的她和他们，遥望许久不曾踏足的故乡，唤起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