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骤然破开,寒风倒灌,吹散一室暖意。
一人披着白裘站立,脸上、身上、刀尖都有血迹,唯独白裘如初雪,一丝血都未沾染。
门内有悬灯落灯数盏,加之放置多面落地铜镜,使得屋内同白昼无异。
其余同普通会客厅一般,放着些椅子,桌子。只是这些与悬挂着的红帐墙饰都不甚和谐,更添些旖旎气息。
主位的大桌上躺着个人,青丝披散,衣衫半开。一中年男子站在桌前,面容姣好,表情却极尽猥琐。屋侧一女子跪坐,给火盆添炭。
听闻破门之声,两双眼睛俱惊异地看着门口。
这时男子身后阴影出来一少女,趁男子分神之际举起花瓶砸向他的后脑,男子闷哼一声直直倒地。
“云公子,你来了。”
少女正是郑良淑。
云眠星持刀走到桌前,单手抱起无知无觉的苏淮秋放到避风的侧屋,并给他盖上了白裘保暖。
两刻钟前,云眠星僵在仰湖的人群中,一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阿云,碰巧我正打算找你呢。”
她回头,是张海海。
“去那边说。”张海海拉她到树下,小声道:“被吓到了?那尸体虽面目不清,但根据情况来看,怎么也泡了小半年,身上还有截破绳子,想来是抛尸到此处……总之不是你所担心的人。”
“你知道淮秋的下落?”云眠星抓住他的肩。
“碰巧知道。”张海海附耳道出一个略微偏僻的地址,云眠星拱手道谢就要转身离去。
张海海拉住她:“小心点,里面人不少。”
“嗯。”云眠星利落上马,“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事了后必登门道谢。”
来到张海海所说之处,看似是普通民宅,里面守卫倒是不少,每道门都蹲了五六个大汉,墙边也有提着灯笼巡逻的人。
云眠星想着潜入进去出来时也是一番麻烦,索性直接杀了进去,便看见了让她无比愤怒的一幕。
她没有理会已经吓到说不出话的路雪,只轻轻看了眼彷佛变了个人似的郑良淑。
“苏公子被喂了迷药和一点情毒,情毒暂未发作,我这里有解药。我向你保证,什么都没有发生。”郑良淑并不畏惧她的目光,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粒药丸来。
生怕云眠星不相信她,郑良淑掰下一半咽下,递过去另一半。
“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云眠星随身常备仁堂配的解毒丸,什么迷药,情毒,蛇毒都齐全,她摸出两粒药丸喂给了苏淮秋。
药还要些时候起效,云眠星面无表情走到了倒地的男子前。
郑良淑已退到了一旁,警惕地盯着路雪。
“你刚才说,是谁给他喂了情毒?”
“是我父亲……郑鞠,让我喂给苏公子。我悄悄倒掉了一些,苏公子中毒不深,请放心。”郑良淑低头,“我是迫不得已,云公子,恐怕你也想不到我作为郑鞠唯一的女儿,却跟在继母身边当粗使丫鬟吧。”
云眠星没有心情听这些家宅之事,“路雪,是你绑了苏淮秋过来?”
“……”路雪一脸惊恐,她平日偶尔见得云眠星露出披风下的剑鞘,却从未想到这样不起眼的少年会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一时惊惧无法言语。
“是的,路雪要把他献给郑鞠。”郑良淑一语道破。
“啧,恶心。”云眠星提着沾满血的刀,看着面色灰败的路雪,随即挥刀。
血腥味和尿骚喂混合在一起弥漫开来。
郑鞠似乎被疼醒,眼皮子动了动,下一刻就被云眠星踢了脚后脑,复而晕了过去。
路雪惊恐地捂住嘴,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逃出这间屋子,回头迎上郑良淑平静的目光。她不知何时走到门边关上了门,站在那里看着一切。
“……都疯了。”路雪没看透云眠星,也没看透这个平时大气都不敢出的丫头,她只知道现在是无路可逃,只能期盼云眠星将怒火都发在郑鞠身上。
“秽根就是秽根,连血都那么脏。”云眠星将刀在郑鞠衣服上擦了擦。
路雪本以为云眠星接下来会一刀杀了郑鞠,没想到她竟然朝着自己走来。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这不关我的事,都是郑鞠逼我的!我也不想做这些,我也是受害的人!”路雪腿软跌坐地上,不断挥舞着双手。
云眠星的刀发出铮鸣之声,显然它看似冷静的主人内心并不是面上这般。
她蹲在了路雪面前。
此时在路雪眼中,这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从阎罗殿爬出来的恶鬼,杀意有如实质般翻涌不息扑面而来。
血腥味刺激着路雪的精神,她很想反抗但四肢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脚踝,让她不禁想到之前睡觉时缠绕在她身上的蛇。
若是换个场景,哪个少年这般摸她的脚踝,她只会觉得对方看上了她。只是这会儿的情景,她生不出一丝暧昧的想法。
“只要你放过我,什么都好说……你把郑鞠杀了也好,我告诉你他藏了许多宝贝。你们不是想要海螺珠吗,他有很多,你们拿去,从此吃喝不愁……求求你……”
“咔嚓”一声,路雪止住了话。
她不可置信地低头,丝丝血迹从罗袜中渗出,她的脚踝,竟然被这少年生生捏碎了!
“啧,还以为会是硬骨头。”云眠星有那么一瞬露了笑容,她摸上了另一只脚踝。
“不要啊啊啊!走开!别碰我!啊!”路雪挣扎间突然想到什么,大声道:“我认识很多人,都是熠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若及时收手我可以不追究,你要是……要是再碰我,你也没有好下场!”。
“聒噪。”她手上用力,路雪再一次闭了嘴。
云眠星蹲得累了,她慢慢起身,用刀尖挑起路雪的下巴。
路雪再次被冰凉的触感拉回现实,她不敢和云眠星对视,同时无比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刀尖划过路雪的脖颈,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结果并未发生,脚上的刺痛提醒着她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