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他低哑安慰道,俯身去吻她的眼尾。
他几乎快要用哄她的语气,不断地亲吻。
眼泪象征软弱,别人表露出软弱的一面,会让他觉得厌恶。
唯独面对苏了桃,他恨自己不够强大。
她断线的泪珠在他心头凌迟,让他的心也跟着受酷刑,恨不得以滚烫的鲜血去代替。
他听见她似叹息,又似破碎的声音:“对……不起。”
苏了桃想和十七岁的他道歉,可十七岁的微生夜,永远不会听到。
而二十岁的他,早已不需要她的道歉。
“微生夜,对不起,我是骗你的!”她越发伤心。
微生夜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却还是不停安慰:“没关系。没关系。”
苏了桃不断摇头。
她的道歉,再也无法说给想听的人。
可再不说,或许没有机会。
“我说从未,那是假的……说不爱,那也是骗你的,你……对我,也很重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微生夜终于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撑起身,沉默良久。
半晌,黑暗中响起他不近人情的声音:“你知道的。我从不原谅曾经。”
随后,他又反悔一般狠狠抱住她:“但未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他竟然说重新开始。
苏了桃笑出泪花,心中却无边凄凉。
夜的末尾,黎明前最暗的时刻。
微生夜道:“我们,该有孩子了。”
听起来像冷冰冰的告知,实际上是小心的询问。
黑暗中,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的方向,像是等待一件期待许久的礼物。
“好。”她小声答道。
但是不能。
苏了桃,永远不可能为微生夜生下孩子。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
冬至的前夕,微生夜的行踪变得越发难寻。
苏了桃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总之很少能见到他。
昏暗的刑房里。
狱卒刚解开锁链,犯人便软泥似的瘫软在地。
十指尽拔,掌骨尽断,体无完肤。
犯人几乎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黑色云靴抬脚便踩上犯人的肩,轻易碾碎了肩骨。
“是林后?”
微生夜俯身问道,阴冷的声音回荡在刑房,比周围满墙的刑具还令人恐惧。
犯人听见他的声音,冷汗涔涔,魂飞魄散一般恐惧,招认了连日审讯都不曾得到的结果。
微生夜心情大好。
他走出刑房,唤来亲信,递出去一份名单。
“这上面的人,一个也不留。”
亲信看了一眼名单,密密麻麻,全是林相的人。
林相虽为世家之首,可现在动他,无疑自损八百。
微生夜已经等了三年,现在却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亲信面露迟疑。
微生夜抬起下巴问:“有问题吗?”
亲信低下头:“没有!”
微生夜收回目光:“没有就去办。”
“属下这就去!”
亲信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微生夜朝堂上与私下的的连番打压,终是让林相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相修书一封,派人送进宫中,问林挽苑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挽苑展开信纸,黛眉轻蹙。
看完信,她揭开灯罩,将信纸的一角放在火焰上引燃。
盯着桌上信纸烧落的灰烬,她若有所思。
现在的局势对她毫无益处。
她既不能坐以待毙,也不想鱼死网破。
火已经烧到信纸尽头,她仍旧不松手,静静盯着烛火舔舐上指尖。
卷曲,扭落,飘散。
再寸寸成灰。
“这么喜欢她?”
林挽苑笑起来,“那就让你看看,你有多可笑。”
*
景王府,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到访。
来人身姿纤弱,黑色斗篷之下是一袭紫色长裙。
空酒坛“咕噜噜”滚到她脚边,她停住脚步,站在微生明景不远处。
微生明景撑着脑袋看向她,表情犹疑不定。
“你……”心中的名字呼之欲出。
“表哥。”林挽苑取下斗篷,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庞。
“紫色,并不适合王后。”
微生明景回过神,打量她半晌,“王后到访,有何贵干?”
“自然是与表哥合作。”
林挽苑也不顾什么礼仪,自如地坐在他对面,“毕竟林家倒了,对表哥也没有好处,不是吗?”她看着他。
微生明景笑笑,并不作答。
他一边给林挽苑倒茶,一边道:“王后放一百个心。王上现在不会动左相,林家对他还有用处,他现在动林家,图什么呢?”
晟王都中上百世家皆以林家马首是瞻,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十足的把握,微生夜再蠢,也不会轻易动林家。
“他会。”林挽苑的脸色沉沉,“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求表哥。”
至于微生夜图什么……
实际上,林挽苑已经见过微生夜。
她跪在地上,低头示弱。
微生夜不叫她起身,她不能起。
“听说王后宫中有位宫侍不见了?”微生夜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不必找了,已经被孤埋了。”
林挽苑跪伏在地,脊背挺直:“臣妾不明白王上在说什么。”
“不明白?”微生夜笑得残忍,“那宫侍的嘴可没你硬,他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