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洋洋洒洒滚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停歇。一开门,看到蔚蓝的天空有淡淡的白云,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啧,很小清新的一天。
顾来在裴邵南家叨扰了两天,退烧后被打散的精神也慢慢恢复过来,在昨晚买了从京城飞梁城的机票,下午两点。
不过今早吃早餐的时候,把在手机上约的车退了。司机师傅的妻子临时生产,毁了约。是好事,她没法计较。可临近新年打车困难,大多数车都被提前预定,一时半会很难叫到车。
裴邵南看了眼手表,云淡风轻地道:“我今天刚好有休,可以送你过去”
顾来没跟他客气。
她的东西很少,一只手提小箱包就装下了所有家当。相机是一刻也不离身的,放在书包里,背着走出宿舍,手机突然就在掌心震动了起来,是国际漫游。
顾来赶紧接起,“喂,爸爸!”
“诶!顾顾,睡醒了没有啊?”顾信年在电话那头问。
“嗯,醒了!”
“你之前给爸爸打电话了?前几天天气不好,船上信号不稳定。怎么了,找爸爸有事吗?”
依稀听见电话里海浪拍打甲板的声音。顾来猜测他还在海上,且是跨时区,不然怎么在大中午的时间问她睡醒没有。
顾来锁上宿舍门,钥匙放进书包里,问:“爸爸,你们过年放假吗?”
顾信年道:“放假,当然放假!公司的货轮过两天进港,到年后才开航。想要什么礼物?爸爸给你带”
“好!”
值班室的门开了,舍管阿姨端着饭盒刚从食堂回来,看见顾来,打招呼:“顾同学,身体好点了没有啊?”
顾来:“好多了,谢谢阿姨”
阿姨笑眯眯的,“没事了就好”
顾来刷了门卡,推开半扇门。阿姨似又想起一事,推开值班室的木门,探出半个身子道:“顾同学,昨晚有个男生过来找你,说是你哥哥。哎呦,长得真是漂亮——”
走出寝室楼,外面的天空依旧明湛,没有下雪。顾来把之前买的几盒猫粮全部堆在门口的屋檐下,如果那只猫不够聪明,找不来这里的话,那就让老鼠吃掉好了!反正它们都是一家人。
上了车,裴邵南把车缓缓开出宿舍区,随口问:“家树找你?”
顾来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她本想解释一下,又觉得这件事太过说来话长,于是淡淡地回了个嗯,把话题收住。
后来两人在市区吃了些东西,他特地把她送到机场。
顾来换了登机牌,走到出发口,回头。
明亮宽敞的机场大厅人来人往,裴邵南插兜站在线外,冬日温淡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他清俊的脸庞上,他眼神温和而沉静。
见她回头,裴邵南抽出手来招了招,嘴唇微张,是“注意安全”的口型。
顾来看懂,调皮地并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点了下前额,远远地朝他做了个美式军礼。
裴邵南笑出了声,看着她,笑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顾来前面的那位乘客开始检票了。她检查自己手中的机票和证件,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即回头;裴邵南仍站在原地,就那么安静地凝望着顾来,似乎没想到她会再次回头,裴邵南怔了怔。
顾来从队伍中退出,边低着头在书包侧袋里掏东西,边朝他小跑过来。匆匆忙的样子。裴邵南以为她是落了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她掏出一只墨绿色的小本本,递向他,“这个给你!”
裴邵南伸手去接,他在心里猜测着是什么,打开一看,竟是她的驾驶证。
驾驶证上的证件照应该是她高中的时候拍的,照片上的小姑娘一头齐耳短发,脸蛋白皙,笑容青涩自信。婴儿肥还没褪去,肉肉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捏。
他笑,“做什么?”
顾来说:“你之前不是挨交警叔叔开了罚单么?反正我也不开车,扣我的分好了”
裴邵南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顾来,眸子有些深沉,好像月夜下的湖水,倒映了月光云色,仿佛一眼望进去就要溺毙在里头。
顾来受不住这种近似审视的目光,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默默地看向远处,忽然又觉得自己又不是故意要动他的东西,于是很快转回来,坦然直视他的眼睛,“还有!”
她说:“开车的话,还是安全最重要的,汽车终究是四轮,架不住被你当做火箭来开……那三百五十块钱我这里就不报销了,算是给你买个教训!”
顾来故作镇静,两颊却掩不住微微晕红。
裴邵南看她这德行,抓着驾照的手不自觉一握,眼底有异样的暗光。
机场广播里开始请飞往梁城的乘客登机,顾来拉上书包拉链,挥手同他道别。他却忽然低唤了她一声,是她的小名顾顾,低沉的嗓音莫名动人,如蛊咒一般。
“呃?”顾来停下,回头看他。
还没反应过来,裴邵南的唇已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她温软的脸颊,停在她的唇上。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广播里不断催促登机的播报声中,他微微侧头,彻底含住了她的嘴唇……
临近新年,向阳路两边夜景繁荣,一字排开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照映着宽阔平直的马路,落下一地斑驳寂静的光影。
顾来开着小电驴从小区的地下车库出来时,是晚上七点钟,保安伯伯已拦住了她,“顾顾,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啊?”
顾来嘻嘻笑着点了点头,老家就这点好,里里外外都是熟人,出入都招呼不断的,透着暖暖的人情。
这个时候的铜厂街沉静昏暗,月光从树梢幽幽洒下,在破旧而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上晕染开一层柠檬色的雾气。整条铜厂街年代感都很足,街道两侧店铺密集,招牌林立,不过门脸寒酸了些,加上管理松散,摊贩堵塞交通污染路面的情况屡见不鲜,石板缝常年透着一股潲水的潮腥味。
大概十五分钟,小电驴颠颠簸簸地沿着水泥路,开进了铜厂街深处的一家废品回收站,停在门口的一棵老樟树下。
厂房铁门大开,亮着灯,门边有块用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