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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 2)

大靖的西北,守住每一座城墙内所有的百姓。

所以他固执地不听谢如讷静养的劝阻,回到了军营,重新取下了兵器架上的长弓。

可惜相伴他拼杀数十载的老伙计这次没有给他面子,谢如讷在看见他斑白的额发下暴起的青筋,终是忍不住唤道:“伯父!”

公孙义松开了弓弦,空放一箭。

“不要!”

“弦不放空,伤人伤弓”,这是所有弓弩手的第一课,哪怕是黄发稚子懂得这个道理,遑论有“神射”之名的公孙义?

铮!

弓弦上的灰尘簌簌而下,松动了些,除此之外,一切如旧。

须臾之间,谢如讷心弦断了。

或许和公孙义一样,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他再不复从前了。如今哪怕是空弦虚放,他的力气都损伤不了长弓分毫。

她没有出声,木讷地从公孙义手中接过了长弓,脑海里如走马灯般略过无数句宽慰人的话语。但和这个局面相比,苍白得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

公孙义看到她这幅神情,故作轻松地自我调侃道:“青雀啊,这武艺就是如此。一日不练则疏,三日不练则拙,像我这老家伙一般几十天不摸弓,那就全废咯!”

“不是的。伯父,是青雀医术不精,没有治好您。”

强忍下心中酸涩,挂上一张笑脸,她劝解道:“只要您再好好修养一段时日。我向您保证,定让您恢复如初,勇武不减当年。”

“好,好孩子。”

公孙义慈爱地摸了摸谢如讷的发顶,欣慰说道:“我知你仁孝,但医者只能医病,不能改命啊,这也是你母亲当初所言。我一生纵横疆场,自诩大丈夫。既为大丈夫,亡于沙场,幸事也,怎能空老于卧榻之上?”

谢如讷没有回答,还是紧紧攥着他的那张长弓,骨节处透出青白之色。

“青雀。”

公孙义又唤了她一声,“今年是难得一见的大旱之年,羌戎人的牛羊喂不肥,就会来打我们的主意。只怕到时候,他们会不要命来攻打居延城,彻底摧毁这道凉州的屏障。他们的攻势会强过从前的任何一年,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难道你也要我躺在床上等着你们的消息吗?”

“有敌袭!有敌袭!”

还不待她回答,营中忽地响起传令官的奏报声。

二人皆是神情一肃,谢如讷领先一步,刚掀开帐帘,漫天飞雪卷面而来,纷纷洒洒地往甲胄里钻。她环顾四周,见营内士兵们有序如常,听到这个消息也并不惊乱,仍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姚布入帐后当即拜下,向公孙义呈上军报道:“都尉,烽火台燃薪,举扬二烟*。”

“五百人,这么多?!”谢如讷诧然。

羌戎虽剽勇凶悍,但始终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人数有限。近年来因中原战乱,各部伺机而出,毁城抢掠,渔利其中,益见繁盛之势,仍不足与大靖相较。故多行寇边之举,少有大举来袭,今日为之,恐有后谋。

她虽对此事早有预料,也有所准备,却没想到他们竟来得这么迅疾。稍一忖度,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出列请战道:“将军,请拨三十名弓弩手于我,同去御敌。”

“好。你自去营中挑选便是,久不应战,要多加小心。”公孙义知她深谙兵事,并未犹豫,直接答应了她所请。

不及半盏茶的功夫,弓弩手就已集结准备完成,与谢如讷一道赶赴城墙之上。果然,昨夜里负气出走的谢若屈也在此处,见了来人也不理会,只顾着调遣士卒,安排岗哨,对着一个大活人视若无睹,全作她不存在似的。

谢如讷暗暗在心中觉得好笑,明明是年过及冠的大人了,若在雒都,想来都已娶妻生子了,现如今却同幼时般仍在因一点小事和自己赌气。也罢,待料理了这波贼寇,再与他好好分说也不迟。

羌戎人不善攻城,即使是居延城这种饱受摧残又无力修缮的脆弱城防,对她们来说也如砸不烂,敲不开的硬骨头一般,是啃不下来的。坚壁清野,就是抵御外敌的最佳选择。

好在烽火台传信及时,一番安排准备过后,居住在城外的民众有些已撤回城内,四方城门已闭,拒马设好,各部戒严,只待迎敌。

一个时辰已过,望楼的回报中依旧没有羌戎人的影子。

兵将们被冻得牙关颤叩,手脚发僵。在高度紧张集中的精神下,无尽头的候战变成了煎熬,众人的士气开始低落。

谢如讷将一切看眼里。

今日格外寒冷,城外朔风呼啸,声动如鼓,雪色暗凋军旗。穹庐上的太阳惨白,连投下的阳光也变得凛冽刺骨。

黑云压城,她的明光铠上凝出了一层灰蒙蒙的霜花,持弓握槊的双手冻成了紫黑色,冰渣结在眼睫,呼吸间的白气被绞碎在乱流之中。

“士疲卒乏,动缓思滞,此时交战,十不当一,乃兵家大忌也。”

父亲的声音蓦然在脑海中响起。

她的心头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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