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上。
有为什么我非得参加这种仪式不可呢?明明我只是个遭遇海难的外乡人,好不容易捡回一命,却要在这个地方再度丢掉吗?
若说毫无怨言也不太可能,不过我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抵触。
或许我的内心深处,正渴望着这样一个仪式。
关于龙王传说,我也有些在意的事。
敖方圆的态度和阿姣比起来不算和善,姑且还是请我们进屋谈话,却不上茶点,完全一副“有话问完快走”的模样。
墙上交叉挂着一把火铳和一个螺旋长角状像铁枪头的东西,但比枪头长很多,甚至比火铳还要长上一截。火铳保养得很好,金属管没有锈蚀,用鱼油擦得亮亮的,不过正是因为太新,没有损耗,所以我认为它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敖方圆注意到我盯着墙上的两样东西:“别乱看,那个是火铳,很危险的。”
我说:“我知道,另外一个是什么?”
他就等着我问这句话,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扬起了嘴角,牵动脸颊上的一条疤。
“那个呀,那个是角鲸的角,知道角鲸不?一种有角的鲸鱼。”
结合他黝黑的皮肤和脸上纵横交错的几道老疤,我明白了:“你以前当过猎鲸人?”
即使我对大海所知甚少,也知道猎鲸人和采珠人一样,都是海洋上最危险回报也最高的行当,基本就是拿命换钱。
不过角鲸这种生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看着这个气势惊人的长角,仿佛能想象到敖方圆年轻时波澜壮阔的历险故事。
我等着他讲捕鲸人的事,但他又闭上了嘴。闭嘴的原因,大概就是他怎么会从捕鲸人变成龙王庙的祭司的原因吧。我看向蓝渊,他摇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我只好抛出最在意的问题:“夜叉现世是因为龙王对人牲女婿不满意对吧?如果按你所说,夜叉已经潜伏在我们之中,那么这个村子之前是不是已经活人献祭过了?”
敖方圆的脸色立马大变。
“出去!都给我出去!”
我和蓝渊一起毫不留情地被赶了出来。
我低头:“抱歉……明明你什么话都没说,害你和我一起被讨厌了。”
“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是我,我才是真的抱歉。”
“算啦,互相道歉也没什么意思。”
“啊,抱歉……呃,又说出来了。”
“呵呵……”
我们相视一笑。
最后还剩王麻子家,蓝渊告诉了我方位,说他要去墓地转一圈。
这里的丧葬习俗是死后装在露天的船棺里漂向大海,为了给家人留作纪念,会在地势较高的地方设立衣冠冢。他和师父打理棺材铺的同时也兼做白事,师父负责报丧入殓等主要环节,他则定期巡视衣冠冢,以免有野兽或盗墓贼破坏。
那些事是做给活人看的,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做这些事了。
但蓝渊还是敲着棺材,巡着墓地。
听说有一些人在迎接末日时,会选择做和平时一样的事情,失去了记忆的我,连自己平时会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此刻的我、已经和一个游魂没有差别了也说不定。
于是我独自前往王麻子家。
王麻子的家在街道小巷子里,我扑了个空,没找到人。最后发现他鸠占鹊巢,在一间乡绅大屋的海水沉木卧榻上猛嗅着女眷来不及带走的贴身衣物,地上堆满了他在全村搜罗来的最好的各类吃穿用度。
我一推门,他就猛地跳了起来:“不是我干的!别抓我……”
看到是我,他又跌了回去,嘟囔:“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那个婆娘……算了。找我什么事?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吗。”
我问他是否相信夜叉已经现世。
他啐了一口:“关我屁事?老子在这里吃香喝辣,管他什么夜不夜叉,阿姣妹子说得对,那夜叉也是附在人身上,我就不信我把门全堵住,枕头底下藏柄精钢刀,就是龙王亲自来我也一刀剁了他的狗头。”
这些寻常手段,恐怕不能对付龙宫最凶恶的使者。我咽下了反驳的话。
他打开了话匣,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不过小娘子啊,我虽然说你可疑,不过最可疑的还是那个阴惨惨死人脸的小子,你和谁走得近不好,偏偏和他呆在一块儿?整天接触那些阴曹地府的勾当,你不嫌晦气我都嫌!平时都没人肯和他搭边!这都二十了,还没媒人肯上门给他说亲呢。”
你这个三十好几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成家了的。我再度咽下反驳的话。
听王麻子胡吹海聊了一番村里的八卦,但是只要我稍微提及之前的人牲龙婿、或者是阿姣家里人的事,他就立刻打个岔糊弄过去。明明嘴巴大得连最长舌的八婆都要望尘莫及,却对这两件事守口如瓶,我硬是什么都没套出来。
再聊下去,恐怕又要被赶出门。
说是聊天,我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听他吹牛,听到后来实在无趣,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我找机会离开,回到了棺材铺。
夜幕降临,看院子里的更漏,已是戌时,离开龙王庙时,敖方圆叮嘱我们最晚亥时就要进房,千万不可逗留在外。蓝渊几乎和我同时到家。
他和我把白天剩下的海鲜粥热一热喝完,给我多添了一筷子醋腌萝卜干。
“一起活下去吧,白涯。”
他的话语总是那么简短,却踏实有力。
“之前就想问了……你是不是认识我?”
他默然地收拾起碗筷,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颗珍珠,递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
“龙王宝珠,就是龙王的眼珠。我这里还有一颗。”
完全被他岔开了话题。
“收下这个就能得到你的回答?”
“嗯。”
我把龙王宝珠收在贴身的荷包里。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嗅着房间里好闻的香烛味,大雾开始弥漫,很快连窗外的月亮都看不见了。
不知不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