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岂会介意。”
王决楚冷哼一声,气势沉沉地逼近:“你我心知肚明,凶手是谁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听令于谁。”
闻言,慕容寻澈依旧不卑不亢,端方自如:“我也很好奇他听令于谁。”
萧泠雪的眼波在他二人之间流转。
船身轻微摇晃,浪花拍岸,叠鼓连响。
“船靠岸了,二位请。”对峙不过顷刻,王决楚便阔步离去,半刻不愿多待。
萧泠雪与慕容寻澈对视一眼,相携下船,他们都很清楚进驿馆之后,自有答案。
天盈城内最大的驿馆,在前些年交战时曾遭到火焚,后来弃之不顾相当长时间。
为了筹备两国和谈的事宜,最终,叶家出钱重新修葺。
经过上下翻修,整座驿馆焕然一新,比原先扩大了两倍,任谁见了都得佩服一句:叶家豪气!
来朝的使臣本就住于驿馆,现在加上游船的各位宾客,此处便热闹许多。
但热闹只是表象。
每个人心里都埋着一颗惴惴不安的种子,何时来一场真正的暴风雨,种子自会冲破土壤,蔓延成险象之森。
入馆后,只能静待于室,不允许随意外出,等御史台和廷尉那边来人,再对命案进行搜查。
此处的屋舍鳞次栉比,堂室山斋,广池亭榭样样俱全,馆内栽满了梧桐,现已枝繁叶茂,生机勃然。
萧泠雪与慕容寻澈被安排住在同一室。
上面的人怎么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合适么?
不过,她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且慕容寻澈是正人君子,共处一室就共处一室罢。
使团里死了人,议和隐隐有破裂之兆,两边人心惶惶。
萧泠雪百无聊赖地靠在窗边,对面的人与驿馆仆从起了冲突,那位不想被困在此,倒也能理解。
“好无聊……”她从东面踱步到西面。
慕容寻澈优雅地品了一口茶,他微微抬首,纤白的颈项有着漂亮的弧线,不动声色间,宛若神山上不可侵犯的一抹天颜。
为此,萧泠雪忍不住多看两眼:“在想什么?”
他只是安安静静喝茶,不说话,也没任何行动,可把萧泠雪憋坏了。
“我在想你。”手中的茶盏一顿,慕容寻澈径直瞧了过来。
她略感奇怪道:“我?”
慕容寻澈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要忍到何时才会走出这个房门。”
于是,萧泠雪将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那上面的锦鲤雕花雕岔了,落在眼中如此刺目,简直想上手扣一扣。
她望眼欲穿地想象外面的阳光与亭台楼榭,立下决心:“这就出去!”
刚推开门,梳着双丫髻的侍女候在那,手上端着些吃食,“我们王爷说了,不可怠慢公子和夫人,这些是精心为二位挑选的。”
且不论侍女拿来何物,就冲那句“夫人”,萧泠雪的喉咙像硬生生吞了颗大枣,震惊之余,又难以启齿。
“夫……人?”
倒是慕容寻澈机警,随手搂过萧泠雪的香肩,并笑纳:“多谢你们王爷。”
侍女进屋将东西放下后,默然退下。
人离开不久,萧泠雪抖抖肩,瞅着他道:“我何时成你夫人了?”
“事急从权。”慕容寻澈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转身进去,敛衣坐到案几边。
定是驿馆的人有所疏忽,错以为他俩是夫妻,才将她和慕容寻澈关在一间房。
那她也只好委屈点,将错就错了。
“有什么好吃的,正好饿了。”萧泠雪坐过来,对着案几上精致的桃花酥起了兴趣,想拿一个尝尝。
不料,慕容寻澈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她,“最好别。”
“至于在这做手脚?”萧泠雪的神情中充满对这盘桃花酥的怜惜,多么精巧香甜的点心,只能眼馋,却不能下肚。
幸亏慕容寻澈早有准备。
他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匣盒,递给萧泠雪,翻开扣子,里面居然是福寿楼的点蕊梅花糕!
“何时买的,我怎么不知?”香扑扑的糕点摆在面前,惊喜跃上了她的眉梢。
慕容寻澈以手撑着太阳穴,肘部支在案上,身姿慵懒,专心致志地凝视她:“刚下船那会,吃吧,凉了有失风味。”
还是慕容寻澈懂她,正所谓一天不吃点甜食就等于白过,福寿楼的梅花糕是她的最爱之一。
“等出去了,再带你去福寿楼。”他柔声道。
萧泠雪点着手指头,快速念起来:“烤乳鸽、酱香牛肉、乳酥烙饼、油焖大虾、还有蒸鱼、烧鸡、烧鸭、麻辣滚里脊,都要安排上!”
在一声声报菜名中,慕容寻澈蓦然笑出声:“福寿楼怕是让你搬空了。”
话锋一转,他又沉声道:“今夜还会有人行凶。”
梅花糕又白又软,三两口下肚,萧泠雪不禁沉思,莫非那人的目的正是引起秦燕两方的猜忌,进而破坏议和?
若果真如此,对方的野心不容小觑。
转眼夜幕降临,驿馆各处点起烛火,点点昏黄相连一片,梧桐树影埋进了夜色,幽深至极,连灯火也照不穿。
临墨山斋旁的一处房舍熄灭了灯,夜里惊起一声呼救,突兀不已地刺穿了驿馆的平静。
隔着好几座檐阁树池,昏昏欲睡的萧泠雪猛然清醒,听见呼救,立刻往门外跑。
慕容寻澈正守在门边,对她摇头:“不对,再等等。”
见他无动于衷,萧泠雪更为不解:“可是好像有人遇刺了。”
“方才有没有仔细听?”
她点头,确信无疑:“听到了,有女子在呼救。”
慕容寻澈神情严肃,依然否定了她:“还是不对。”
一连的不对,究竟哪里不对?
没等她发问,从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了巨大的怪声。
“待在这里别出去。”这次,慕容寻澈迅疾地夺门而出,衣袂微晃,转眼消失在梧桐林间。
凭什么不让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