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轻哼一声,将拄着下巴的手转了个角度,很好,这样就看不见乐婉和顾子琛了。
她与原主一样,本能地讨厌乐婉。
可能在男子眼中,乐婉才是那个闪闪发光的女人。
她漂亮,美得张扬而肆意。
她胆大,兼具魄力与勇气。
她是宴会中谈笑风生的才女,也是马场之上肆意奔腾的精灵。
如果不计那蛇蝎心肠,她的确可称得上京城最有魅力的世家小姐。
可一旦加上那蛇蝎心肠,她所有的好,都变成了迷惑人心的手段。
相比之下,原主就普通多了。
虽然美貌不输乐婉,但性子沉静,如若别人不与她搭话,她绝不可能主动去与人交流。
宴会之中,总是躲在角落一心一意吃饭喝茶。
马场之上,经常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与一群学骑马的孩子们嬉笑打闹。
姐妹性格差异如此明显,大概是因为乐婉集父爱与母爱于一身,而原主,一直在独自成长。
原本这也没什么,耀眼之人自去寻她的轰轰烈烈,沉静之人亦可守自己的明月清风。
然,世间之事,总在彼此纠缠。
原主无聊时常常阅览医书打发时间,一日,偶遇一厨娘被乐婉罚跪染疾,出手诊脉开方煎药,事事躬亲,暗中将她治好。
此后,厨娘私下里时常和膳房之人一道夸她,偶尔给她带一些山珍小食,虽是作为府中小姐该有的份例,却被乐婉发现,以“暗中勾结、中饱私囊”等罪名,将厨娘暴打一顿赶出府门,将原主罚去庄子一年之久。
同样的事,断断续续发生过很多次,只要乐婉发现原主在下人们心中的风评比她好,便要以各种罪名打压她,加之乐尚书和继妻的添油加醋,原主在亲娘死后几乎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躲在房里读书的日子,便是她心中最幸福的时光。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乐宁回过神之时,乐婉和顾子琛已走到她面前,乐婉笑意盈盈看着她,颇有深意地道:“姐姐跟廖公子很熟吗?近来总是看到你与他在一起。”
乐宁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她的注意力全被她那声“姐姐”吸引了过去。
“你怎么认出我的?”
这下好了,廖云天和慕清都知道她是那绿茶的姐姐了。
乐宁将目光转到了廖云天那里。
他浅笑安然,一身紫衣更显容颜如画。
“怪不得觉得兄台眼熟,原来是故人,恕在下眼拙,没认出夫人。”
乐宁讪讪一笑,刻意隐瞒身份又被人戳穿,她此刻的心情,不能单单用尴尬二字形容。
“抱歉”,她发现除了这两个字,也没有什么借口可找。
“没什么,我上次就跟夫人说过,如花似玉的女子,出门就该伪装一下。”
廖云天的话让乐宁心中的囧意减轻不少,她感激地冲他一笑,又看向慕清,清冷倾城的美人发现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抬眸冲她微微一笑。
只一眼,乐宁心中的所有不适都被她化解。
乐宁此刻才发现,不管乐婉还是旁人,都没有扰乱她空灵美妙的琴音。
乐婉道:“姐姐下次再穿这身衣服出来,记得往脸上抹一抹香灰,兴许妹妹就认不出来了。”
不管乐婉说什么话,乐宁都觉得有一只畜牲在旁边卖弄。
她没有看她,也没有起身,只从廖云天身上移开目光,看着身前慕清手边的琴,淡淡道:“多谢妹妹提点,姐姐记下了。”
原本话到这里,作为不速之客的乐婉和顾子琛也该去走他们的阳关道了,可就在此时,一直缄默不言的顾子琛忽然开口。
他道:“廖公子不介意我们在这里坐吧?”
乐宁抬眸,对上他那平静无波的眸子,不知道他今日哪根筋搭错了。
乐婉似也没想到顾子琛要和他们一起坐,然聪明如她,就是再不愿意,也不会当众和顾子琛唱反调。
“世子都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会介意。”
廖云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的未婚妻一眼,他们四人虽身份尴尬,但他眼中没有一丝窘迫之意。
与他恰恰相反,乐宁耷拉着脑袋,只觉新鲜的空气里,爬进来了一只屎壳郎。
顾子琛见廖云天没有反对,当即便坐到了他们的垫子上。
乐婉也随之坐下,目光不时在乐宁与慕清身上徘徊,约莫是在想,顾子琛今日这一坐,到底是为了她二人之中的哪一位呢?
“慕清姑娘,闻名不如一见,琴音如天籁,与这漫山的合欢花相辅相成,可称得上人间一大美景。”顾子琛忽然道。
乐宁:“……”
这座冰山居然还会夸人!
“姐夫还不知道吧,姐姐弹琴也很好听,虽然比不得慕清姑娘,却也不比她差到哪里去。”
乐婉冲乐宁眨了眨眼,装模作样地笑道。
她话刚说完,周围顾子琛、廖云天以及不远处点秋和云芝的目光都落到了乐宁身上。
乐宁:“……”
我怀疑你们是专门来拆我台的。
弹琴……她不会。
弹钢琴她还会一点点。
“我就不在慕清姑娘眼前卖弄了,妹妹,这儿有果干,给你,多吃点!”
就不信堵不上你的嘴。
乐宁拿起一旁折扇,将自己和廖云天的中间的一盘零嘴送到了顾子琛和乐婉身前。
她坐回远处,看着漫山遍野的合欢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原主也不大会弹琴,娘亲死的早,她只学了两年就搁置了。
那两年都是娘亲教她,娘亲死后,她看到琴就会想起娘,因而改学了医术。
想到这里,乐宁抬头看向那茶里茶气的女子,眯了眯眼:“谁告诉你我会弹琴的?我小时候只在娘亲那里学过两年,此后从未碰过琴,妹妹那时只有六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