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瑶出门本想回昭云殿,循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在岔路口迟疑片刻,脚下一转,朝着凤麟殿走去。
经过便宜表哥的禀报后,她顺利进殿,一眼便瞧见倚在软榻上含笑望向自己的迟钰,他的脸色很差,与自己初见他那日差不多,时不时咳上两声,声音中带着嘶哑。
迟钰见她入殿后便盯着自己不说话,便主动朝她招招手:“阿瑶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虞瑶抿了抿唇,仔细端详了他片刻,心中越发怜惜他,人都病成这样了还遭人诬陷,实在是可怜。
“没什么,今日除夕,我见公子没有出席,便想着来看看你。”虞瑶上前坐下,关切地看着他,“不是已经吃了续灵丹吗?怎么还不见好。”
迟钰微微一笑:“让阿瑶挂心了,我已经好多了,再将养些时日便能好转。”
“那日,是我的身体不争气,不然也不会...”迟钰心情有些低落,显然对虞瑶拿自己换续灵丹一事耿耿于怀。
虞瑶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迟早都得回去,和你生病与否并无干系,所以公子千万别多想,好好养病才是最要紧的。”
“你...迟早吗?”迟钰静静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虞瑶不解地“嗯”了一声,她的去留从来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只要她背后之人一日没抓住,迟衡就不可能放她离开。
迟钰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让虞瑶难以分辨。
她想了想,继续宽慰道:“病中最忌忧思,今日我瞧你脸色不好,定然是你没有好好养病整日胡思乱想所致,你若总是这般,很容易让在意你的人担心,所以你一定要放宽心,好好将养。”
迟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在意的、人?”
虞瑶重重点头:“对呀。”
迟钰低声呢喃:“谁会在意我?”
虞瑶懵了一下,转而想到今日是除夕还有他那疯疯癫癫的母亲,明明有亲人在身边却孤零零一个人,真是可怜。
她思忖再三,道:“自然是有人的,或许无法说出口,又或者碍于种种原因无法表现出来,但是她一定在意,而你、也一定能感受到她的在意。”
他原本黯淡的眸子倏然亮了一下,苍白的唇瓣微微扬起,看着她认真道:“阿瑶说得是,我可以感受到。”
虞瑶眨眨眼,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迟钰见她在发呆,便主动寻了个话题:“今日除夕夜宴,这么早就散了?”
“嗯,宴会上出了点岔子,所以散得早。”
“出事了?”迟钰问完后捂着唇咳了两声。
虞瑶往桌上看了一眼,起身倒了杯水端给他,含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迟钰笑着向她道谢后接过水喝了两口,倒也没有再追问。
虞瑶心下松了口气,忍不住想,刺杀一事嫁祸给谁不好,偏偏选了迟钰,且不说他是不是这种人、有没有这份本事,便是他真得了尊主之位又如何?就凭这娇躯病体如何能坐稳?真是没脑子!
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虞瑶收拾起思绪回头看去,竟然是迟钰母亲犯病那日见过的女修,离得近了才发现她长得确实高挑,看样子都快赶上迟钰了。
那女修进门后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直到迟钰轻咳一声后才收回目光,对着迟钰微微颔首唤了声“公子”。
虞瑶往一旁退了几步,让开榻前的位置,她这一动再度吸引了那女修的目光。
“虞姑娘。”女修身形挺得笔直淡淡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虞瑶没想到她居然认识自己,还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迟钰体贴开口:“阿瑶,这是我母亲身边的侍女翦鸢,你唤她名字即可。”
虞瑶感激地看了迟钰一眼,礼貌道:“翦鸢姑娘好。”
翦鸢淡淡的应了一声,转头对迟钰道:“公子今日身体可有起色?”
迟钰淡淡回答:“好了许多。”
“那便好,待我回去向夫人禀报一声,也让她放心。”
迟钰垂眸没有应声,神色间十分淡漠。
虞瑶好奇地打量了两人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太和谐。
这时,翦鸢突然转头看向她,眼如寒潭一般幽深不见底:“天色不早了,雪天路滑,虞姑娘还是尽快回去吧,免得尊主担心。”
虞瑶被她看得背后发凉,干脆点头:“好。”
她转头看向面色发寒的迟钰,想了想,还是礼貌地向他辞别:“今日我就不叨扰了,公子好好将养身体,我改日再来看你。”
迟钰抬头看向她,脸上终于露出丝丝笑意,冲淡了眉眼间的淡漠。
翦鸢突然插话:“公子的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人家就是不欢迎她。
虞瑶尴尬地看了迟钰一眼,迟钰的脸色泛青,表情隐忍,与她四目相对时似有话想说,最终又咽了回去。
虞瑶不欲惹事,便朝着两人行了一礼后匆匆转身离开。
直到出了凤麟殿她才开始琢磨方才的事儿,先前不是说凤麟殿没有女修吗?怎么突然蹦出一个,居然还可以替迟钰做主?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带着疑惑回到昭云殿,方一踏入院子她便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
难道是迟衡回来了?他因为今日刺杀的事情在发怒?
嘶...那她不得出去暂避一下风头?
心下想着,脚下已经十分熟练的调转方向,只可惜还没来及迈开步子,便听殿内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去哪儿?”
“...给你留点私人空间。”
她回答之后,里头沉默了许久,正当她蹑手蹑脚往院门处挪了一步,殿内再度传来迟衡怒冲冲的声音。
“滚进来!”
虞瑶后背一僵,背对着殿门整张脸都皱巴了,垂头丧气地转身进了殿。
只是浑身上下连带着头发丝儿都在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