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的玩乐着实让今安和劝丰祐尽兴。
大唐的风土人情带来的新鲜感让二人陶醉,每日相伴的快乐隐隐让他们生出更绵长的情谊。
接到入宫面圣的旨意后,两人坦然前往。
紫宸殿大门敞开,金辉隐隐溢出外面的踏道。
今安和劝丰祐站在殿中的烛火后,一半身子埋在阴影下,接受金碧辉煌中九五至尊的俯视。
龙椅上,年轻的帝王身着赤黄色圆领袍衫,星秀九环带,高坐于台上,无人能看清其神色。
长久的寂静后,皇帝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不怒自威:“就是你二人在国子监打了一众人?”
“没错。” 劝丰祐晃过神,抬起困倦的眼皮,字正腔圆地回应道,他不惧怕唐皇的天子之怒,却要保全南诏皇室的威严和气度。
“嗯,倒是敢为敢当。” 帝王的语气不紧不慢,庄严肃穆中透出随性之感。
“你们二人,谁打下的人多些?”
“是我。”今安顿住,然后朗声回答了皇帝颇有玩味的问题。
帝王的双眼常被阴霾浮住,谁也没注意到他向今安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倒是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今安。”
帝王漫不经心,“年龄。”
“十八岁。”
“倒是和寡人的公主同岁。”皇帝微微侧身,仰头思索着。
“行径固然荒唐,但本领不小,从明日起,你们不用再去国子监了。”
今安一头雾水,眉头微微扬起,想看清皇帝的表情,帝王补充道:“以后与寡人身边的亲信一样,每日入宫随侍。”
???
“陛下这是何…?” 今安不解,直言追问。
“违抗寡人旨意的话就不必说了。”皇帝言简意赅地打断,“若是明日见不到你们,寡人就只能派大理寺处理你二人打架斗殴的事情。”
……
今安转头去看劝丰祐,见他呆愣在原地,看不出是愠是喜。
未等今安再开口,殿中的公公已然审时度势地催促,“两位贵人得了陛下的恩惠,请领旨谢恩。”
…
“谢陛下。”两人各自收起理不清的思绪齐声道。
她万万没想到唐皇会将自己和劝丰祐收入宫中随侍。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紫微城到国子监的这段路,今安和劝丰祐走了很久。
二人都不喜欢无法预知的生活,偏偏随君伴驾是最不可预知的工作,然而事已至此,他们除了接受以外,别无他法。
回国子监的马车内,今安失神地喃喃开口:“他抽我几鞭子我也认了。”
劝丰祐不置可否,眼神飘忽,“大唐皇帝,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他从南诏来到大唐只图安稳度日,没想到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最后两人哑然。
此事的结果,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国子监掌事学官厅堂。
徐北冥远远就瞧见今安同劝丰祐走在一起,他起身上前:“这是要去哪儿?”
“学官还不知?” 今安不答反问,“陛下令我和劝丰祐从明日起入宫随侍。”
“我们自然没有理由再住在国子监了,眼下收拾东西走人了。”
徐北冥的眼底划过一丝惊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国子监,大唐最高学府,殴打国子监学官和监生,必然是重罪。
这两人不但不受惩罚,反而因祸得福随侍君王?
见他如此反应,今安和劝丰祐立刻了然此事他们得了便宜。
“事情就是这样。”劝丰祐呼了口气,一颗不上不下的心终于安稳,而后开始对付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若没有徐学官向皇帝禀告我们二人的行径,我们哪里会有机会得到皇帝的赏识。”
徐北冥霎时间屏住了呼吸,不能理解自己对质子的控告反而帮助了他们。
劝丰祐捏了捏今安的左手,示意到她上场了,“徐学官可谓是我们的恩师。”
“受本公主一拜。”
今安呼喊道,立即引来了厅堂内其他学官的注意,眼下是放课时间,所有学官里间休息。
“也受本王子一拜。”
“不可不可,受不起,受不起。”徐北冥将将反应过来,这二人故意气自己还不够,还要用地位悬殊的拜礼使自己众人瞩目,遭人白眼和唾弃。
当今圣人尚且允许质子不朝拜,质子向他作礼算怎么回事?
“徐学官。”今安颔首,“不知郑学官今日在不在国子监,我等也需要感谢他。”
徐北冥此刻已是欲哭无泪,只想把质子的嘴巴封住。
见他不答,今安并不放过,忠贞地起身,“既然郑学官不在,那么徐学官替他受了本公主这份礼吧。”
厅堂门口的几个学官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徐北冥被迫做着大逆不道之事。
尽管每个人都替徐学官暗暗愤慨,但是谁敢上前劝说?谁不怕这两个质子顺手拉着自己跪下?
徐北冥眸底的慌乱已然掩盖不住,凝噎中听见劝丰祐附耳低语,“学官你,惹错了人。”
闻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闪过劝丰祐所做过的一件件荒唐事,这些事情造成的后果于劝丰祐而言聊胜于无。
他蓦然清醒,劝丰祐从来不会受人管控,他就像一头自由的鸟,不会让别人在他身上讨到便宜。
他掀谋直视他,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片乖张与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