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嗜血恶魔
古语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一刻林珑醍醐灌顶，天下父母，无不爱其子女——唯独兰序的父母不是。
帝王家无父子，无母子，无亲族。
三日，兰序作为西荣王朝储君，此等震惊天下之大事，前来救援的将士定已告知天下。
可除了担忧，再无其他。
兰序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这是为何？
林瑾的咳嗽声惊断了林珑的思绪，林珑欢喜上前，道：“哥哥？”
“嗯。此地危险，你来此做甚？”
无痕扶着林瑾坐起来，林珑低头，瘪嘴不说话。
林瑾责问：“无痕，谁允许你带着阿沅这般胡闹的？”
无痕单膝跪地，道“请公子责罚。”
“咳咳——”
林珑端来药碗，声若细蚊，道：“哥哥，喝药。”
“无痕，今日你便带阿沅回城。姑娘家，流浪在外，不成体统。”
林珑沉默。
无痕亦是如此。
林瑾无奈摇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罢了，就这样放任你回去我也不放心。待我书信一封，让父亲派你四哥来接你。”
林珑收碗。
无痕接过去，道：“姑娘，我来。”
林珑则背对着林瑾坐到窗边，林瑾干咳两声，道：“过来。”
林珑慢吞吞挪过去，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林瑾解释“这一切都是我和殿下的计划，阿沅无须担心。”
林珑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林瑾道：“我们这一路遇到流民无数，殿下赈灾心切，兵分两路，先带一队人马出发。”
“三路。”
林瑾一愣，随意一笑，道：“阿沅当真聪明。既然你已明白，定然知晓此番不仅是赈灾那么简单，随时都有可能危及生命。”
“我不怕。”
林珑知晓兰序兵分两路后，为了杜绝后顾之忧，也为了保护兰序。林瑾便装作兰序，兰序则扮作普通商人前行。
“我怕。”林瑾掷地有声，振聋发聩，道：“我们家阿沅是我看着长大的，二哥舍不得。”
林珑一愣，眼眶微热，道：“二哥，我……”
林瑾揉揉她的脑袋，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但二哥告诉你——不是。父亲母亲戎马一生，不是醉心权势富贵之人。”
林珑心底涌起一丝愧疚，她垂首不语，道：“阿沅并非心悦殿下，也并非心悦大皇子。哥哥？”
林珑满怀期冀，林瑾坦然对上，道：“阿沅，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林珑问：“嫁给殿下，就是好好活着吗？”
林瑾沉默了。
林珑轻轻地关上窗，道：“起风了，二哥好生歇着。”
“阿沅！”
林珑回头看他，林瑾浅笑，道：“予安是好的。”
林珑屈膝行礼，道：“阿沅明白。”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无痕手中的油纸伞撑过她的肩头。
林珑抬头，入眼一片灰蒙蒙，她藏起眼底的冷意，莞尔道：“二哥需要静养。无痕，父亲母亲那边如何？”
“清荷来信，将军和夫人并未因此动怒。如二公子所言，四公子在来寻姑娘的路上。”
林珑走出油纸伞，她伸出手去，可雪花从她指尖划过，眼里的落寞一览无遗。
【沉溺梦境，如何能醒？】
无痕不动声色靠近，撑伞挡雪，轻声提醒：“姑娘，莫要冻病了。”
林珑侧目瞧他，这个高八尺有余的青年，是梦境里的她从街边捡回来的。
那时的他，形只影单，身形单薄。
“无痕，我是怎样的人？”
“好人。”
林珑失笑，雪花落在她肩头，染白了她的衣衫。
无痕藏起眼底某种渴望的光，倾斜油纸伞。突然想起林珑曾说过那句：“若是今朝共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林珑冲进雪地里，和一边嬉闹的孩童一起滚雪球。
无痕着急，见她笑得纯真无辜，最终还是停下脚步，在一旁守着她。
“快来啊！”
孩童们嘟嘴站在一边，左右瞅瞅，合谋敌对林珑一人。
林珑身姿柔软，轻而易举就能躲过。
孩童们追着她“攻击”，林珑闪躲到无痕身后，无痕硬生生被砸了无数个雪球。
“啊！”
孩童们见他黑脸，指责林珑找帮手，林珑不服气，叉腰道：“你们那么多人，我就只有他一个。”
孩童们不甘示弱。
“可你是大人，我们不和你玩了。”
林珑也不退却，高昂头颅，鼻子冷哼：“哼！”
“我们走。”
她眼里的光仿佛一瞬间湮灭了。
无痕见她浑身湿漉漉的，道：“姑娘，莫要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