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宫中藏书虽多,可林珑贸然之举,必定会惹得众人怀疑。林珑十分厌倦这种日子,翻来覆去总难以入睡。她披了件披风,打开房门,见兰序屋内烛火微动,她盘膝坐在地上,杵着下巴盯着书房。
【这么晚了,兰序还没睡吗?】
林珑蹑手蹑脚地靠近,推开房门,只见兰序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她解开披风披在兰序肩头,独自坐在一边,目光勾勒着兰序眉眼。
弱冠之年,可见兰序眉眼间的细纹,定是时常皱眉所致。
‘兰序,如果这只是梦,你们的生死是否与我无关?只待梦醒,便是一切安好。你们都不存在于我的世界。’
林珑捂着心口,竟有几分疼痛。
‘兰序,我知你艰难。’
兰序换了个方向,藏起了脸。
林珑不敢有丝毫动作,她轻手轻脚上前,拉了拉滑下来的披风,目光瞟见桌上文书。
‘花雁城城主与知府同流合污,贪墨军饷,欺压百姓,恐与别国勾结。告急。’
林珑一个头两个大,她狠狠拍拍脑袋,道:“我为什么要看呢?”
【此文书交给兰序,定是要兰序亲自前去探查。朝中官员数百,竟选不出一个能查清此案的人么?】
林珑看了看兰序,关好房门,不再打扰。
兰序直起身板,披风上还残留着独属于林珑的熏香,他轻弯嘴角,批阅奏折。
兰序深知他是兰胜天的工具人,可他能做何选择。比起兰玉的众星捧月,锦衣玉食,他所思所为,皆不能行差踏错半分。
若错,必罚。
轻则饿肚子,重则挨鞭子。
兰玉喜好风花雪月,贪慕权势富贵。
自小被欺负的东宫太子,算什么储君呢?
六岁之后,兰序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尽管如此,他依旧不得生父生母半分眼色。
生母亲口说他的出生是个错误,他以何颜面苟活至今,兰序不知。
是林珑在他六岁时递给他的糕点,十岁时给他的拥抱,还是十二岁为他生辰奏的那首《玲珑曲》。
“我绝不许你离开我。”
三年前,及笄礼。
兰序亲口在林珑及笄礼后亲口念出圣旨,赐婚皇室。
话音刚落,兰序便后悔了。
他看到林珑眼里的彷徨,无助,失落,寂寥,那一刻他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他不愿林珑嫁给兰玉。
“幸好,幸好。”
林珑睡醒时,浑身不自在。她命清荷将写好的信件交给长福送出宫去。
“姑娘列的书单,皇宫之内都有,为何多此一举?”
林珑也不想多此一举,可她作为兰序储妃,突然想看医书,不就是告诉全天下兰序病重吗?
“照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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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林珑十岁那年,林家祖父去世,林家便一如既往的冷清,林瑾虽回到林家,可他回来那几年,常年养病,久病成医,收到林珑的信件,自是轻松办到。
“阿沅要这些书作甚?还要配上药材?”
“二哥。”林瑞穿着喜服跑来,在林瑾面前转了一圈,道:“二哥,你瞧。可好?”
“甚好。三弟,你和意欢妹妹大婚之事,应当告知阿沅。”
“二哥思虑的极是,只是——阿沅与殿下成婚仪式仓促简陋,若——我怕阿沅触景伤情。”
林瑞思虑周全。
林瑾道:“阿沅并不在意这些俗礼。她定然待不惯皇宫,你与母亲说道,接她回来几日,可好?”
林瑞点头,道:“甚好。”
“三哥!你这一身,真好看。”林珩围着林瑞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夸赞,对上林瑾,他翻白眼,冷哼一声道:“三哥,恭喜恭喜,我要去军营练剑了。”
“四弟,最近你与往日不同,回来得稍晚,军中可有要事?”
“敌国不安分,频频来犯,加之军饷失窃,军粮流失,军中人心不稳。王上命林家加强练兵,监管军中。”
林珩再次冷哼,转身离去。
林瑾无奈笑出声。
“二哥,既然如此,那我先去和母亲说说让她入宫带阿沅回来。”
林瑾轻点头,唤来无痕。
“将此锦盒送去东宫,切记,勿要让人发现物件本意。”
“是,二公子。”
“无痕,你的心意我知晓,但——阿沅她只能是储妃。”
“只要姑娘好好活着,无痕别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