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院距离市区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可大巴却在大部分人吃完饭的时间停在了酒店门口。在闪光灯的照耀下,养老院的一群人大摇大摆走进了酒店大堂,他们一半西装笔挺,一半仍旧穿着老头衫,不时在门口的红毯上停下、举手、摇摆、自娱自乐。
最后一个下车的莫门又被辛晖拍了一通,莫门摇了摇头,按着往日的脾气,他早就该把镜头卸了。辛晖自顾自看着相机,没理会莫门闭眼皱眉以及满脸无奈,“这些爷爷奶奶玩得好疯呐。”
“按着外国的乡下话,这饭局应该叫喜乐宴。进去了。”莫门叫着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嘴角咧开嘿嘿傻笑的辛晖,辛甜儿要是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梦女+腐女,会是什么表情?
“拿着。”辛晖将相机扔给莫门,仿佛他是自己的小助手,莫门居然还接受了这个设定。
“好的,大小姐。”因为辛晖祖辈们的关系,养老院的众人在消散完围剿的兴奋劲后,一致不允许莫门对其有任何粗鲁的言语、动作,这就让辛晖有了肆无忌惮拍摄的仰仗。
莫门和辛晖走在最后,一个穿着夸张的燕尾服西装,一个拎着长拖的晚礼服和相机。因为要满足部分人员穿西装、打领带的需求,院长在路上骂骂咧咧地联系了一家精品店。等想换装的大人们都换好了,他们居然还让莫门与辛晖做造型,美其名曰来都来了,所以到达宝X丽的时间比预定整整晚了两个小时。
“我就想吃个刺身,不行?”带着愠气的声音从某个包厢里传来。
“先生,主要今天的刺身已经定完……”年轻的男服务员有些生涩地解释。
“就一定要预约?”男人刻意不解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怒气。
“定完就去进,这点事情,还需要客人教你?”餐饮主管走进包间解围,她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主陪的蔡闳麟,“蔡总,今天稍晚肯定给您上来。”
“诶,我还以为蔡闳麟三个字在你这里都被人忘了。”见主管笑得跟座佛一样和蔼,蔡闳麟摇了摇头,都吃到最后了,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得难看。
“蔡总就是开个玩笑。”主座上的人,与蔡闳麟年纪相仿,她笑眯眯地看向年轻的服务生,坏笑地讲,“他就想吓吓小孩而已。”
“欧阳局长真坏。”蔡闳麟顺杆下,举起酒杯和欧阳局长碰了一下,“非要戳穿我!”
“你抬个腿,我就知道你尿什么花。”欧阳齐齐哈哈一笑,眼神瞥到路过包间门口的辛晖,“老蔡,那是你侄女吗?”
“谁?”蔡闳麟顺着欧阳齐齐下巴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莫门。
“诶,刚才还在呢,肯定是她,你今天不还给我看她照片来着。”欧阳齐齐坐下来,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同样在英国留学的儿子,“也不知道小宝现在坐没坐上飞机。”
“哎呀,欧阳,放心,我专门让人去接他,出不了茬子。”欧阳的儿子在英国出了点事,蔡闳麟费了点钱将他捞了出来,这次饭局,也算是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来,我们举一下。”欧阳齐齐稍微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今天关起门来,借着蔡总的风光,十个兄弟姐妹一起吃个饭。”
在座的十个人都在五十上下,均是在上海长期工作的北京人,他们从事各行各业,有的在体制内,有的从事金融业,有的则是自己做生意,但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曾就读于南庆小学。
十个人喝完了杯中酒,蔡闳麟忽然想起上学时的趣事,“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们都五十了。哎,当年,老赵、老方,你还记得我们几个在天台烧火吗?”
坐在门口的一男一女听着以蔡闳麟为中心的四人聊天,渐渐说起了悄悄话,身着一身蓝色的女同学先开了口,“吃了这么久,我还是没发觉主题。”
“蔡闳麟要去上海发展了,欧阳齐齐好像是个什么小处长。”光着头的男同学看了看手机,这都吃了三个小时了,还不撤吗?
“这有什么可好巴结的。”
“现官不如现管呀。”男同学夹了口菜,“我跑药这么些年,巴结最多的还是科室主任,一样的道理。”
“哎,他在高锶挣钱了吗?”
“谁知道,好好南庆不呆,跑一三线城市,我还以为他去做港口什么生意呢,没想到是……”男同学看了看蔡闳麟,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便笑着提起了酒杯,“蔡总,意气风发呀。”
蔡闳麟点了点头,起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拍了拍男同学光亮的脑袋,“江楠,你这脑袋怎么一根毛也没有了?”
“头发上一次出现还是上一次呢,和我一样,都太害羞了。”
“哈哈哈,你这嘴,真的一点没变。”蔡闳麟喝完一杯酒,随即斟满,又转向旁边的蓝千诚,“蓝总,你这成了上市公司老板娘,忙得很,几次聚会也不来?”
“哎呦,这不来了么,你这么想我,怎么不去上海找我?”三十年前,蓝千诚和丈夫一起创办复源药业,得益于她和丈夫的专业操作,复源药业如今也能排到全国前十。
“蓝总还是那么讨人开心啊。哎,江楠。”蔡闳麟又拍了下男同学的光头,七分开玩笑,三分带挑衅,“你和蓝美女多久没见了?我可是专门找了十八道弯,才请到她。”
“还好,也没太久。”江楠拿着湿巾在头上擦拭,完全不在意蔡闳麟的不礼貌。
“昨天才见过是吧。”蔡闳麟,掏出手机翻了翻相册,又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虽然动作很快,但江楠、蓝千诚还是能看出那是两人出入酒店的照片。
“你俩结束了和我聊一下。”蔡闳麟搂住两人的脖子,用力地将他们的脑袋往自己脸颊上靠,小声而清晰地讲出了自己的要求,但在外人看来,也仅是喝多了的人正在与同学亲亲热热,确定两人都听到后,蔡闳麟满意地笑了下,跟着对着所有人讲,“喝多了,出去方便一下。”
“哎,老蔡,要不要我们抬你过去啊?”赵虎叼着烟打趣,脸上红扑扑的,一看也是喝多了。
“有事打电话啊,方三在此!”方垚学者戏腔,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赵虎唱起了武松打虎。
伴着戏腔,蔡闳麟关上了包厢门,他掏出手机,拨通贲涛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