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唱新歌,说:“你配拿书卷、配揭开七印。因为你曾被杀,用自己的血从各族各方、各民各国中买了人来,叫他们归于神,又叫他们成为国民、作祭司归于神,在地上执掌王权。”
宝座与活物并长老的周围,有许多天使的声音。他们的数目有千千万万,大声说:“曾被杀的羔羊,是配得权柄、丰富、智慧、能力、尊贵、荣耀、颂赞的。”
在天上、地上、地底下、沧海里,和天地间一切所有被造之物,都说:“但愿颂赞、尊贵、荣耀、权势、都归给坐宝座的和羔羊,直到永永远远。”】
男人穿过英灵殿。
正在枯树林打滚的年轻男孩女孩们作鸟兽散,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男人径直走过,惊醒了树梢成群的乌鸦。枯树林后是一座不起眼的二层洋楼。男人推开厚重的铝合金双开大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白雪消融后形成的深褐色水渍。
“冯·施耐德教授,晚上好。”
昂热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桌面摆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显然对于男人的到来,他早有预料。
“昂热校长。”施耐德点头,坐在了昂热的对面,“两件事。”
“那就先说第一件吧,我猜关于秦杉奈,对吗。”
施耐德将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推给昂热,“为了测试秦杉奈的情况,我问了她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x的x次方求导等于多少。第二个问题,(1+x)/(1-x)的反正切函数展为x的幂级数是什么。第三个问题,氢原子光谱中莱曼系的谱线是否是可见光。相信以校长的能力,一定能瞬间说出以上三个问题的答案。”
“……你在对一个百岁老人期待什么,我的言灵是时间零,又不是天演。难道要我用时间零去翻答案?”
“但是秦杉奈全部都答对了,而且很快……我亲自监考,她不可能使用时间零翻找答案。”
“那还真是令人意外,所以呢,这就是你向她发布任务的依据?”
“我只是想说,我们不能把她单纯看作一个小学生或者初中生,虽然我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过早就开始涉猎《高等数学》和《大学物理》……至于那个任务,是校董会直接下达的。”
“校董会那帮家伙终于坐不住了吗。”昂热端起骨瓷茶杯,“你们明天就要启程去格陵兰,在这个时候把秦杉奈支走。这方面,你和校董会的观点倒是出奇的一致。”
“我只是基于最基本的安全问题进行考虑。”施耐德说,“第二件事,有关本次格陵兰的任务,例行报备。”
“我知道了。”
施耐德起身,将座椅恢复到原本的位置,转身向门外走去。
昂热看着施耐德的背影,站起了身,目送着曾一起促膝长谈的老友,“预祝,一帆风顺。”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贝蒂娜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站在宿舍楼前。
秦杉奈站在贝蒂娜的身边,手中撑着一把小红伞。风雪降临在这座寂静的校园内,刺骨的寒风侵蚀着脸部的肌肤,秦杉奈踮起脚尖,勉强将红伞举过贝蒂娜的头顶。贝蒂娜笑着接过秦杉奈手中的伞,“等你再长高一些,再为我打伞吧。”
“对了。”贝蒂娜从外套口袋里拣出一颗糖,放在秦杉奈的手心里,“这是好运糖,你明天第一次出任务,我把我的好运分你一半。但是格陵兰那里好像没有什么纪念品诶……”
“可以打一只北极熊扛回来。”
“哈。”贝蒂娜笑出了眼泪,“我尽量。”
一辆灰色迈凯伦缓缓驶进甬道内,停在了贝蒂娜面前。车门打开,男人走下了车。修长的身形,铁灰的头发,灰蓝的眸子,平静却带有一丝锋利的目光在望向贝蒂娜时仿佛融入了春水。
“芬格尔,这是我妹妹,秦杉奈。”贝蒂娜笑着向芬格尔介绍。
“芬格尔·冯·弗林斯。”芬格尔颔首。
“秦杉奈。”
芬格尔转头看向贝蒂娜,“EVA,我们该走了。”
“好。”
芬格尔拎起贝蒂娜的行李箱,轻而易举地塞到了迈凯伦的后备箱里。秦杉奈问贝蒂娜,“他是亚当吗?”
贝蒂娜笑了笑,没有说话。
原来如此。
贝蒂娜坐在迈凯伦的副驾驶座上,朝秦杉奈挥手,“你明天的行李我已经装好了,行李箱放在了你的床下。钥匙我带走一份,你的那份在花盆底下,记得配一把备用钥匙。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准备春天穿的衣服。”
“好。”
第二天中午,秦杉奈拖着红色的小皮箱到达了直升机停机坪。卡塞尔学院选调了一架阿古斯特维斯特兰公司生产的AW139中型双发直升机,支持全天候全天时飞行。
乔利站在直升机前,鼓风机高速转动,吹动黑色风衣的衣角。乔利内套了至少两件阿玛尼休闲高领针织衫,整个人略显臃肿,像是一只生活在森林里、笨重的大黑熊。
秦杉奈的视线扫过,乔利只觉背后莫名隐隐发凉。
乔利轻咳一声,“黑色风衣是执行部的标志,经过装备部改良,有的时候还可以用来挡子弹。你的装备已经提前放在住处了。Are you ready? Let’s go!”说完,乔利僵硬地行了一个英国绅士的鞠躬礼。
秦杉奈面无表情地从乔利身边走过,顺手将小皮箱扔到了他的身上。乔利尴尬地接过,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双手,秦杉奈已经正襟危坐在了客舱里。
“真是不可爱啊。”
乔利跳到驾驶座上,开口是能一级乙等水平的汉语普通话,“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乔利·阿森西奥。本次航班的目的地是波士顿,请乘客做好准备,出发!”
直升机轰响,巨大的旋翼在空中卷起暴风的漩涡。秦杉奈低头,目光聚焦在渐行渐远的地面上。卡塞尔学院掩埋在冰天雪地里,仿佛第一次引起了她的注目。不知道等她归来时,学院里会不会已经欣欣向荣、春暖花开了。
乔利驾驶着直升飞机穿过云层,心中的挫败感只增不减。
唉,哄孩子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