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贝·戴尔，1937.01—2009.10。
施耐德站在墓碑前，七朵百合花静静地躺在青色的大理石板上。施耐德深深鞠躬，这代表了他对于老朋友的悼念，也是一个活着的人对于逝去英雄的尊重。
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施耐德没有看向来人，深邃的眸子凝重地望向克莱贝的遗像，“万博倩和高幂说，老家伙帮他们引开了那个怪物，自己开着直升机撞向了大海，他到死都以为自己是在为信仰牺牲。”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是他的风格。”
“他本该死在屠龙的战场上，而不是成为各方势力斗争的牺牲品！”施耐德不可抑止地吼了出来，震落了树枝上的碎雪。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星星点点的，像是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雪花落在昂热花白的头发上，他将花束放在克莱贝的墓碑前，鞠了一躬，“但是他确实为我们争取了时间不是么？他做出的选择是留在黑暗的深海，远远地逃离一切罗网、陷阱和诡计，出自老家伙最爱的《老人与海》。他去法国之前还提醒我，等他回来以后，不要忘记我们的飙车约定。”
施耐德坐在气瓶小车上，过于强烈的情绪令他有些呼吸困难，“校董会究竟想做什么？当年在格陵兰海遇到的九婴只记录在了执行部的S级档案里，除了秘党自己人，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校董会操控犯罪团体重现九婴是为了试探路明非，”昂热说，“他们急需一个新的S级替代秦杉奈，你我都知道，恺撒·加图索还在那艘船上。校董会中最大的势力，加图索家，是不会允许核|弹真正地落到那片海里。我猜，这也许就是校董会许诺犯罪团体不会投放核|弹的保障。如果路明非展示出了与秦杉奈相同的天赋，他们就会像警惕秦杉奈一样警惕他，也许还会故伎重施。”
“如果路明非达不到他们预期的目标，他们也会有办法阻止核|弹投放，虽然我不清楚他们会怎么做，但那群家伙从不期待全员生还的完美结局，事后他们就会以质疑路明非伪S级的血统为由将他控制起来，秦杉奈、源稚生这样的S级珠玉在前，如果再引导学生群体的舆论，路明非从此以后再无翻身的可能。”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第三方势力介入，”施耐德说，“由秦杉奈解决困境，以秦杉奈在学生们心目中的地位，如果她受伤了，所有人都会默认这次任务过于危险，对路明非也会宽容许多。”
昂热点了点头，靠在松树的树干前，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疲惫。
施耐德微微皱起眉头，“昂热，能忍到现在不是你的风格，你到底在等什么？”
“答应了别人一些事情，总要说到做到。”
法国，巴斯克海滩。
暗红色头发的巫女推着轮椅，缓缓走过金色的沙滩，蔫巴巴的衰仔跟在她的身后，缩手缩脚仿佛一只鹌鹑。
年轻的女孩们穿着比基尼，扭动纤细的腰肢，像看怪物一样打量轮椅三人组。诺诺的嘴角抽了抽，小声嘟囔，“看什么看，老娘不穿比基尼是担心秒杀你们诶。”
秦杉奈没搭理他们，坐在轮椅上，迎着阳光，用手机照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守夜人讨论区。
红杉树：
今天是法国的阳光和海滩！
[点击查看图片]
秦杉奈伸手挡住iphone屏幕上的阳光，落下的阴影里勉强看到了系统提示有一条新消息。
【Yuan赞了你的帖子】
【Yuan评论了你：到海边卖防晒油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杉奈打量了一下四周，现在是10月份，夏季会拎着木箱子在沙滩上推销防晒油的小贩早已经关店回家了。秦杉奈将主页里的历史记录向上翻了翻。她经常用小号发一些日常，每个帖子下都是只有一个叫Yuan的网友点赞。芬格尔曾经勒索过她一顿饭，原因是他特意为了秦杉奈将守夜人讨论区拓展到了海外。
“不许看手机了。”诺诺将手机从秦杉奈的手中抽了出来，锁好屏放在了秦杉奈的病号服口袋里，“我一听说你受伤了就大老远从学院赶到法国来，你竟然一直在看手机。”
“我是腹部受伤，又不是眼睛受伤了，我明明连轮椅都不需要。”秦杉奈辩解，她感觉自己现在心情特别好，连看后面那个倒霉蛋都顺眼不少，“快推我去海边，我要再看看海。”
诺诺翻了个白眼，“你当时掉到海里还没看够么。”
秦杉奈的轮椅停在海边，她掏出手机，对着海面上的倒影拍照。路明非和诺诺坐在身后不远处的石头上，诺诺紧紧裹住身上的米色呢子大衣，她有点佩服沙滩上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孩子，有风吹过时，她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诺诺看了一眼路明非，“你憋了一路，到底想说什么？”
“师姐，你发现了啊，”路明非歪了歪头，他知道诺诺擅长侧写，一般人在她的面前都很难藏得住心思，“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你想起了以前看过秦杉奈执行任务？”
“哇！师姐，你怎么也知道！”路明非慌张地站了起来，“不会学院里只有我不知道吧。”
诺诺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阴险的笑容，“对啊，害怕了吧。”
路明非尴尬地笑了笑，重新坐回到石头上，“鬼才信。”
诺诺不打算逗他了，摆了摆手，“是秦杉奈告诉我的啦，你这么紧张，是觉得秦杉奈对你严苛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在给你穿小鞋？”
“我没这么想。”路明非说，“这么多年我的每一个班主任都是这样，我总不能说每一个班主任都在给我们穿小鞋。”
“没想到你觉悟还挺高的。”诺诺说。
“但我还是感觉秦师姐对我有误解。”路明非拄着下巴，“比如她说我是未来会超越任何一个S级的存在。我是谁啊，我只是一个衰仔啊。”
诺诺沉默片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放心，以我对她的了解，其实她只是一个心里都明白，但是什么都不说的老好人。她一直坚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她既然这么说了，你就一定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