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月亮湾码头。
灰白色的雾气在山顶流动,江面泛起涟漪。涟漪中央,红色的鱼漂上下起伏。老人收杆,晃动的鱼尾在空中甩出一条漂亮的银色光线。顶着草帽的小孩趴在蓝色的塑料水桶上,看着新钓到的草鱼在桶中四处乱撞。
“爷爷真厉害。”小孩说。
老人摸了摸小孩的头,站起身开始收拾行囊。小孩突然拉住了老人的衣角,“爷爷,那个是什么东西?”
老人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黄铜罐正夹在两颗巨大的岩石中间,江水漫过罐子的底部,罐子表面的泥土冲刷干净,露出诡异的花纹。老人和小孩一起将黄铜罐拔了出来,黄铜罐摔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响声盘旋,仿佛龙在长啸。
“这个罐子一直都在这里吗?”老人问。
小孩摇了摇头。
老人敲了敲黄铜罐,耳朵贴在罐子表面听回声,“做工不错,但是黄铜的,卖不了多少钱。”
“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小孩问。
老人将手伸向罐口,可疑的粘稠液体粘在了老人的手上,老人忍住不适,继续向着罐子的更深处探索,一道苍老的男声突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打扰了。”
老人回头打量起这个陌生的男人,是个外国佬,明明一头花白,却穿着笔直的西装,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样子,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胸口十分讲究地插着一支鲜红色的玫瑰。
“你们好,”男人说,“请问我是否可以付钱买下你们手中的黄铜罐?”
老人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罐子,“你确定?这可不值钱。”
“我想我非常确定,”男人神色坚定,随即耸耸肩,“来谈谈价钱吧。”
芝加哥,卡塞尔学院。
秦杉奈关上窗,白色的薄纱窗帘扫过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收到的讯息:加图索家的人到北京了。
“看来弗罗斯特开始怀疑你了。”屋内有人说。
秦杉奈看向窗外平和安宁的校园,戴着袖标的风纪委员绕着校园巡逻检查,骑单车的学生匆匆赶到教学楼上晚课,年轻的小情侣站在宿舍楼前拥抱接吻。
“他什么都不会查到。”秦杉奈说。
“只凭那个叫江唯佳的家伙?”那人冷笑,“你别忘了,七年前如果没有我的帮忙,只靠她的那点三脚猫催眠技术,想要清除掉我哥哥的记忆根本不可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唯一可能会发现我做了什么手脚的是楚天骄,但是现在即便是他的儿子也找不到他。”
秦杉奈转身,坐在了那人的对面,“不如说说那个叫零的女孩子,如果我没猜错,是你的人。没有和我提过,是担心我将她纳入到计划里,她对你很重要?”
苍白色的月光从木质的窗台照进屋内,露出了那人半张稚童般的脸庞。那人在笑,却犹如一条狡诈的毒蛇,金色的瞳孔冰冷且凶狠。
秦杉奈:“放轻松,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敌人。”
教堂的钟突然响起,古老的钟声听起来总是闷闷的,捶打在还清醒着的每一个人的心上。无数的白鸽从秦杉奈的窗前经过,飞向钟楼所在的方向。
是丧钟。
秦杉奈在这座校园里听过很多次这样的钟声,无论是在格陵兰事件,还是这次的夔门行动,仿佛混血种的一生只需要几声钟鸣就可以一笔带过。
“你的时间不多了。”路鸣泽说。
“我知道。”
路鸣泽看向房间内空荡荡的床板,笑容意味不明。他站起身,走向窗台,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曾被杀的羔羊,是配得权柄、丰富、智慧、能力、尊贵、荣耀、颂赞的。但愿颂赞、尊贵、荣耀、权势、都归给坐宝座的和羔羊,直到永永远远。”
秦杉奈的手机铃声响了,是诺诺。
“你现在在哪儿。”诺诺问。
“在宿舍。”
“出去兜风么?”
“可以。”
秦杉奈放下手机,还有一条未读讯息,是路明非发来的:“师姐,你没事吧?”
秦杉奈刚要回复,却突然发现没有必要。诺诺的红色法拉利停在楼下,正狂按喇叭叫她下楼,车后面坐着的就是路明非那个衰仔。秦杉奈坐在法拉利的副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看到路明非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你想说什么?”
“我以为师姐你会开另一辆车和诺诺师姐一起飙车。”
“我没有和你说过我没有驾照么?”
“啊?”
“况且诺诺的车技十分可靠。”秦杉奈补充。
“虽然这句话我很赞同,但是我还是建议你考虑考虑什么时候去考个驾照吧!”诺诺说。
秦杉奈下意识抖了一下,“这句话一定是曼斯教授叫你转达的。”
“你猜对了。”
路明非没办法插话,只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秦杉奈说可靠就一定是可靠的。刚刚图书馆里的所有人都戴着白丝巾向着钟楼的方向默哀,他碰巧遇到了诺诺,考虑到诺诺和叶胜、酒德亚纪的关系,随口关心了一句,然后他这个纯路人就被拉了过来。虽然这两个师姐在他的印象里都是疯子,但是应该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是安全的。
“开多少?”秦杉奈问。
“和以前一样。”
“需要我加时间零么?”
“好。”
路明非目瞪口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安全。
路明非故意咳嗽一声,“我不打扰两位师姐了,我下车了?”
秦杉奈看向诺诺:“我以为你拉着他是想让他当免费劳动力。”
“什么免费劳动力?”路明非问。
“今天是我生日。”诺诺的声音很轻,但路明非还是听清楚了。
“生日快乐!”路明非脱口而出,“但是,我没准备礼物……”
“芝加哥的商店不能送货到卡塞尔学院,所以辛苦你当一下搬运工。”秦杉奈说。
“好的好的,”路明非点点头,看向秦杉奈,“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