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类与蔬菜混合的清香溢出餐厅，汤汁在锅里翻腾，草绿色的春菊踩在白色的泡沫上跃出水面，仿佛一条换气的小鱼。矢吹樱解下围裙，将菜品一一端上木质餐桌，苏茜已经摆好了餐具。
“寿喜烧！”路明非走进餐厅，一眼就认出了桌子上的东西。
诺诺和秦杉奈坐在苏茜旁边，源稚生和路明非坐在了餐桌对面。芬格尔在路明非生日的第二天就乘坐美联航UA836航班返回了学院，楚子航也以家中有事为理由没再出现过。
“樱也一起坐下来吃吧。”苏茜说，“今天的饭菜樱出了很大一份力。”
矢吹樱低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源稚生开口，“樱也坐下吧。”
“是，少主。”
“还有乌鸦和夜叉。”秦杉奈说。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得到源稚生的同意后兴冲冲地坐在了桌前。
路明非夹起一片肥牛，蘸上全蛋汁，丝滑的蛋液入口即化，浓郁的香味席卷味蕾，路明非幸福得发出猪叫。路明非又要夹起一块寿司，却看到瓷白色的盘子忽然向后一闪，他扑了个空。诺诺又露出了小巫婆的笑容，路明非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诺诺将寿司推给源稚生，“源师兄，这些寿司都是小师姐亲手做的，要不要尝尝。”
路明非在心中默默对诺诺竖起大拇指，原来是助攻。
秦杉奈看向诺诺，表情有些奇怪。源稚生夹起一块稻荷寿司，咬下半块，“还不错。”
“是吗？”苏茜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秦杉奈瞥了源稚生一眼，“如果他说难吃，这盘寿司现在已经扣在他的脸上了。”
“……”
苏茜将筷子放在桌子上，神色郑重，“其实有件事想告诉大家，我和诺诺还有小师姐决定乘坐今天晚上九点的航班回学院。”
“今天晚上？”路明非看向墙上的时钟，愣了一下，“这么着急吗？”
“那不就是两个小时后？”乌鸦和夜叉也一脸震惊。
“执行部的通知，我们需要回去述职，参加七月份任务总结会议。”苏茜说。
路明非心虚地搔了搔头。润德大厦的任务他才是专员，然而文件是师兄拿到的，报告是师姐写的，执行部甚至都没有通知他参加任务总结会议，大概是打算秦师姐回学院后和苏师姐一起报告。
“我送你们去机场。”源稚生放下筷子，转身走出了日料店。
黑色悍马停在航站楼前，诺诺和苏茜下车，敲了敲副驾驶座的玻璃窗，对秦杉奈微笑，“我们去免税店逛逛，你和源师兄先去停车，一会儿来找我们。”
“别忘了航班是九点。”诺诺提醒。话音未落，两个女孩子跑进航站楼，发出桀桀的笑声。
源稚生点头，启动悍马，驶进了付费停车场。
电子监控的红灯闪烁，墙外树木茂盛，发动机熄灭的汽车整齐地排布在白线内，犹如林立在墓园内的石碑和棺椁。
源稚生和秦杉奈仿佛两缕孤魂，坐在保险杠上。源稚生点燃了一根“柔和七星”香烟，缓缓吐出青色的烟雾。秦杉奈挥开烟雾，敲了敲引擎盖，“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源稚生笑笑，碾灭了香烟。
秦杉奈仰望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一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在黑暗的尽头是灯火通明的机场航站楼和由无数车灯连接在一起的立交桥。悍马车灯射出的光线穿过秦杉奈的黑色镂空网靴，秦杉奈伸手，抓出了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良久的沉默后，源稚生说。
“你觉得我会说吗？”秦杉奈说。
源稚生移开视线，“不会，所以我来说。”
“1999年6月4日，六甲山爆发了一场战争。一个次代种复活，你杀死了它，但在那场战争中秦叔和川藏牺牲，因此你和静子阿姨被带回了家族。但是很显然，你并不希望留在家族，在你决定带着静子阿姨离开的那一天，有人向家族举报你要叛逃，所以你不得不独自面对整个家族的围攻。龙马红式和樱井次郎之死并不是因为你，家族中有人希望断了你的退路。”
秦杉奈冷笑，“那个人是谁，你心里应该已经清楚了。”
“在他成为家族的核心成员之前你为什么会认识他，虽然在鹿取时他对我和稚女多有关照，但你应该没见过他。”源稚生说。
秦杉奈将食指放在唇前，笑容神秘，“因为……我看过神的剧本。”
“神的剧本？”源稚生站在柏油马路上，眼角有些抽搐。
秦杉奈的回答不免让他感觉有些头疼。
秦杉奈跳下车，伸了个懒腰，“你能稍微弯一下腰吗？”
源稚生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面前的女孩忽然扑到了他的身上。秦杉奈双手交握，胳膊搭在源稚生的肩膀上。秦杉奈的个子也很高，但还是比源稚生矮了12厘米。超级混血种的血统令源稚生对声音极为敏感，在这一刻他清楚地听到了一颗不属于他的心脏的跳动声。
“不要想着动手动脚，我身上的这件制服都是炸弹。”秦杉奈提醒他。
少女的声音穿透源稚生的耳膜，如同电流贯穿全身，源稚生呆住，四肢变得有些麻木，两道不同的心跳声在此刻交织在了一起。
源稚生忽然想起了毕业那一天，那一杯全部浇在了他身上的红酒，只好苦笑地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许久，秦杉奈凑到源稚生的耳边。
“永远不要相信别人，你最应该相信的是你自己。”
“走了。”她轻声说。
秦杉奈松开了手，缓缓向后退去，她的身后只有一片黑暗。源稚生想伸手抓住她，却发现女孩忽然消失了。她释放了时间零，而他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利用血统强行突破领域去追上她。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源稚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源稚生按下接听键，“老爹？”
手机的扬声器内传出苍老的声音。
“稚生，是时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