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明白了。
执行部的说辞根本没有瞒过校董会,日本海沟的极渊里究竟有什么,校董会很清楚。所以校董会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戳穿执行部,而是以经费为由,越过学院将迪里雅斯特号直接空运到日本的岩流研究所,为的是让昂热和秦杉奈措手不及。
执行部的本意是希望秦杉奈可以保护恺撒小组,然而校董会却在左右权衡后认定秦杉奈会在任务进行的过程中加害加图索家的继承人。
秦杉奈与日本分部交恶多年,十一年前秦杉奈为了躲避日本分部的追杀逃到秘党,十一年后秘党却要将秦杉奈亲手交到日本分部的手上。
对于校董会来说,日本分部在执行部的势力范围外,如果隔离源稚生,他们既可以销毁龙类胚胎,又可以借刀杀人,秦杉奈只是这场交易的牺牲品。
而对于执行部来说,摧毁胚胎迫在眉睫,秘党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和能力去寻找其他能够到达塔斯卡罗拉海渊的深潜器,加图索家提供的迪里雅斯特号是唯一的选择。在犹如定时炸弹的胚胎面前,执行部毫无选择。
总而言之,秦杉奈会死。
“你不能留在岸上。”楚子航看向秦杉奈。
楚子航很清楚,秦杉奈和昂热与校董会正面决裂是在去年听证会前夕,他是那次事件的导火索,他应该负一半的责任。
楚子航握紧手中的村雨,“你和恺撒还有路明非下去,我留在岸上。”
“别啊,师兄!”路明非被震慑住了,却不是因为楚子航直视时逼人的黄金瞳,而是他视死如归的目光,仿佛刀已经架在了他的头顶。路明非担心自己再向前走几步,忍不住要回头唱上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老大、师兄师姐,你们下去吧,”路明非挠挠头,笑容有些垮,“你们在执行部的经验都比我丰富,我下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留在上面。”
路明非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是那种为了大义舍生忘死的人,他也绝对不是路鸣泽嘴里的救世主,但是如果从极渊回来后,师兄师姐还有老大其中的一个死在了岸上,他一定会内疚吧。
内疚这种东西不会要人命,却会让你翻来覆去睡不着,你吃饭带着它,走路带着它,上厕所还带着它,它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路明非一激灵,转头对上了秦杉奈平静的目光,“不用担心,我留在上面吧。”
秦杉奈叹气,“如果你被抓了我还要想办法救你,怪麻烦的。”
路明非满心的感动瞬间哗啦啦碎了一地。
秦杉奈看向乌鸦,“源稚生嘱咐过你什么?”
乌鸦愣了一下,慌忙点头,“少主猜到家族可能会趁机对秦专员下手,所以特地在须弥座安排了一部分执行局的兄弟。”
“现在讨论这些毫无意义,正在休息室里等待我们的作战服显然就是按照我们三个的尺寸定制的,”恺撒说,“那就这样,楚子航、路明非和我下去,秦杉奈留在上面。我是小组的组长,下去之后一切以我为核心,OK?”
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换好黑色的作战服,走出休息室。秦杉奈和乌鸦倚在走廊的墙壁前,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旁边,已经准备好引领恺撒小组进入深潜器。
恺撒在与乌鸦擦肩而过时,刻意放慢了脚步,“如果换做是我,我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不听话的下属培植完全越过我的势力,源稚生想要及时赶到没那么容易。”
乌鸦点头,“我明白了。”
恺撒回身,将长曾弥虎彻丢给秦杉奈,“你的刀。”
路明非转头,秦杉奈站在休息室的门口,手中握着一把未出鞘的刀。明明她一直停在原地,路明非却感觉秦杉奈离他们越来越远,他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悲伤,就像在三峡水底、北京地铁时,他似乎听到了齿轮转动的声音,魔鬼的喉咙发出一阵嘲讽的轻笑。
“真的没问题么?”楚子航问。
恺撒调整了一下无线耳塞,“学院传回来的讯息,昂热校长同意了日本分部的提议,他让执行部转告秦杉奈,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
路明非瞪大眼睛,“校长要放弃师姐么!”
恺撒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只能选择相信我们最伟大的领袖,毕竟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秦杉奈目送恺撒小组进入深潜器,在舱门关闭的一刻起,须弥座的通道上下瞬间充斥着纷乱密集的脚步声,电线和仪表晃动,管道发出轰鸣,绿漆墙壁上的射灯忽明忽暗。
乌鸦微微弯腰,“我护送您离开。”
“来不及了。”
长曾弥虎彻骤然出鞘,刀身折射白光,在一瞬间让乌鸦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秦杉奈持刀转身,漆黑的人群堵住了狭窄的通道,射灯后的黑暗中,无数双璀璨却又阴冷的金色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凌乱复杂的呼吸声在通道间回荡,仿佛一群蹲在草丛里的饿狼,随时准备扑向路过的夜行人。
秦杉奈看向乌鸦,“你走吧,他们不会阻拦你。”
乌鸦有些犹豫,秦杉奈继续说,“源稚生留在这里的人手没有一点用处,在蛇岐八家,一切成员优先听从大家长的命令,他已经被橘政宗架空了。告诉源稚生,让他无论如何务必保证下潜小组的安全!”
“走!”
乌鸦咬咬牙,冲进了人群,同时有人缓缓走到了昏暗的射灯下。
男人穿着深绿色的军装,面部紧绷,眼窝和脸颊深陷,头顶泛着光泽,似乎抹了头油。他碾灭纸烟,紧紧地盯着秦杉奈,“好久不见,秦家主。”
“龙马弦一郎。”秦杉奈说出了他的名字。
“秦家主记得我,想必也一定记得龙马红式。”
“虽然被陷害让我很烦恼,但是对于龙马红式,我只能说,”秦杉奈举起长曾弥虎彻,漆黑的眸子渐渐染上一层赤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杀得好!”
龙马弦一郎怔住,面前少女的身影渐渐与十一年的女孩重叠在一起。那个女孩浑身是血,挥动着几乎与她自己等高的备前长船长光,在被执行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