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龟么？你的妹妹正在从梅津寺町回东京的火车上，大概凌晨一点就能到达。”
“我是路明非。”
路明非觉得自己这辈子颇有男子气概的事情没有几件，敢在黑|道皇帝面前留下真名必然算是其中之一。
东京后半夜大雨滂沱，路明非拖着疲惫的身体，湿漉漉地走进情人旅馆。他现在很想倒在房间的浴缸里，眼神空洞地放空自己，也许明天早上推开浴室的玻璃门，穿着洛丽塔公主裙的女孩仍然在镜子前转圈，开心地对他说今天也要吃五目炒饭。
想到这里，路明非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他还不清楚东京塔上的情况，但是他是叛徒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他反复回忆秘党章程上有关处置叛徒的条例，凭借他的S级血统，直接抹杀应该不可能，秘党大概会把他关进塔尔塔洛斯或者强迫他接受脑叶白质切除手术。恺撒作为小组的组长，在回到学院之前，按理应该对他严加看管，必要时可以把剩下的强效麻醉剂和葡萄糖用在他的身上。
决定把绘梨衣送上火车时，路明非其实有点自豪。在秦杉奈留下的三个选项中，他选择了放弃自己的使命和爱情。他向这个世界证明了怂货也可以为自己喜欢的姑娘豁出命，怂货也配拥有爱情。
路明非觉得监|禁女孩的蛇岐八家很混蛋，但是欺骗女孩的世界显然更加混蛋。
“如果世界真的不喜欢你，那世界就是我的敌人了。”路明非说。
虽然绘梨衣可能会再次失去自由，但是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吧。
路明非用钥匙打开了房间门，门缝中渗出明亮的灯光。路明非一愣，他记得早上离开旅馆时他特意检查了房间的门窗和开关，他一定关上了灯。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心说大胆毛贼，竟敢明目张胆地摸进旅馆偷盗，这是欺负他不敢报警吧。
路明非举起沙漠|之鹰，猛地冲进房间，“不许动！”
然后他就被四道目光定死在了原地。
恺撒、楚子航和源稚生围坐在榻榻米上的圆桌前，芬格尔裹着被子缩在阳台的角落里，手中捧着一盏热气滚滚的绿茶。
目前最不可能出现的组合出现了。
路明非鞠躬，默默地退出房间，“抱歉，一定是我进门的方式不对，我再进一遍。”
“回来！我记得这家旅馆明天早上才能退房，所以才在这里等你。”恺撒高声说。
“老大，我不是说这个……”
路明非的目光在房间里又扫视了一圈，恺撒出声打断他，“你没看错，少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路明非怔住，目光偷偷地瞥向源稚生，“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几个小时前他刚刚打过电话，现在对方这么快就找上他们了？
“如你所见，校董会一个小时前向蛇岐八家发布了官方信函，秘党和蛇岐八家再度合作了。”恺撒说。
“合作期间，家族仍然会以日本分部的身份协助本部。”源稚生平静地补充。
“等等，”路明非举手打断，“为什么突然合作？我们要合作什么？”
“屠龙。”楚子航简明扼要。
“屠龙？神么？白王已经复活了？”路明非震惊地瞪大眼睛。
“不是白王，不过也有可能是白王。”
“老大你什么时候说话也云里雾里了，对屌丝不抛弃不放弃是绅士的品格和美德啊！”
“小杉奈是龙类，她要复活白王。”芬格尔从被子里探出一颗头，与恺撒和楚子航对视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五个人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直到路明非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干涩，他才眨了眨眼。对于秦杉奈是龙类这件事，他很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路鸣泽曾向他透露过，秦杉奈可以无损耗地吸收龙类的血统和力量，甚至成为新的龙王。
经历了诺顿融合参孙、耶梦加得试图吞噬芬里厄，路明非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只是他的生活很平静，他不希望这样的平静被自己亲手打破，所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费尽心思守护的平静再一次被人打碎了。
“你们内部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现在我希望能够谈谈绘梨衣的事。”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路明非，“你们最近一直住在情人旅馆里？”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有些手足无措，“哥……不是，象龟，你听我说……”
在源稚生威严的目光下，路明非的气势逐渐变弱，他最终还是心虚地低下头，缓缓地缩成了一团，“她现在怎么样了？”
源稚生紧绷的脸颊微微放松，他叹了口气，“绘梨衣现在很好，家族对她进行了全身洗血，局部注射了血清。说实话，接到你的电话我很意外，你在不知道双方结盟的前提下仍然选择了送绘梨衣回家。校董会一向利益至上，至少在合作期间，秘党不会要求我们交出绘梨衣，绘梨衣暂时是安全的。”
如果路明非送走了绘梨衣，源稚生也有把握利用合作逼迫秘党送回绘梨衣，毕竟日本是蛇岐八家的主场，但是路明非也许就会变成合作的牺牲品。
路明非自顾自地点点头，在这件事上他理亏，不敢说话。
“如果绘梨衣想见你，我可以带你去见她。”源稚生说。
路明非刚要点头，忽然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源稚生这算是默许他和绘梨衣自由发展了？
源稚生其实对路明非的做法感同身受。八年前他进入卡塞尔学院进修，当时家族的命令是带回秦杉奈。每一次橘政宗送来新的信函，他都会回复暂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但事实上，他已经错过了无数个绝佳的机会。直到毕业，秦杉奈站在月台上目送他离开，他才醒悟，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做出了选择。
他想，家族的所有罪过不应该全部归咎在秦杉奈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所以我们能睡觉了么？”芬格尔在被子里打了个喷嚏。
源稚生看了一眼时间，“打扰了，明天上午十点希望能在源氏重工见到诸位，如果不方便，我可以为你们在附近安排房间。”
“不用了。”恺撒说。他暂时还不打算放弃高天原这个隐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