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推门出去，给门口等待的病人让位。
那人从江暖身边路过时瞧了她一眼，但江暖没有理会。
季云坐在诊断台前，看见江暖瘦削决绝的背影，看起来脆弱又坚强，破碎又美丽，他最终摇头叹了口气。
这个女生从大一起就在他这里拿药，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
虽然江暖看起来情绪稳定，不哭不闹，除了性格冷淡，生活也算正常。看起来病情控制得可以，但其实不然，这样反而更加可怕。
他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如果江暖再受到什么刺激……那这个女孩就可能会……
但江暖又不肯配合心理治疗，季云无法多说什么，治疗进程从未有过进展。
只能先用药控制，每次拿药的量都是固定的。
江暖提着药出了医院大门，出门时将手中装药的袋子放进包里不想被别人看见。
是她央求季医生给半年的量，因为她不敢经常来医院，怕被同校同级或者同班的同学看到她是来精神科。
如果被学校知道一定，那她一定会被勒令回家治疗。
但江暖不想离开学校，她可以控制住。
……
晚上，ktv包间。
昏暗又缤纷的灯光闪烁，包间里有男生在唱歌。
音色好听，但全程跑调。
席城兴致寥寥，他靠在真皮沙发角落远离包间里的几人，外套大衣被搭在沙发边，只着内里的黑色衬衫。
包间里的暖气热，他又挽了袖子，解开领口两颗纽扣。
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右侧有颗好看的痣，落在那个位置更是性感勾人。
修长手指间是一沓扑克牌，扑克牌被他不停拨弄，最后实在太无聊干脆开始玩儿火车接龙。
孔玄一曲唱罢，往角落里席城那儿走过去坐下，带来一股子烟酒气。
准确地说是整个包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烟酒混合的暧昧味道。
一杯冰蓝色的液体放到一列纸牌上，压住了纸牌边儿。
席城手指一顿，瞥了一眼然后嗤笑，“你这酒倒是会放。”
孔玄一脚踹过去，骂骂咧咧地道，“嚯是是是，我不会放。——啧你干嘛呢无不无聊？”
席城反问，“不无聊我玩儿这？”
他环顾四周，这群狐朋狗友个个儿带着女朋友，搂着女朋友的腰唱歌、打牌、掷骰子。
还真他妈就只有他无聊。
手里剩下的牌被随手扔在了桌上，打散了桌上整齐排列的火车队伍。
他的视线落在酒杯中的液体上。那颜色暧昧好看，席城道，“我这段时间戒酒。”
“席城！小玄子！你们俩在那儿坐着干嘛？不唱歌过来打牌啊？”包间里另外一个角落里围着一团人冲两人吼道。
席城抬手摆了摆，示意不玩儿。
“屁的小玄子，宋梁你还叫上瘾了？”孔玄骂了一声，然后继续问席城，“真不喝啊？”
孔玄转头冲着席城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一脸不信，“呦——席大少爷什么时候想起来戒酒了？我改明儿就瞧瞧太阳是不是要西边出来。”
席城身体后仰，右手随意地搭在沙发边缘，双腿交叠，黑亮的皮鞋放在零散的纸牌上面。
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然？”他挑眉，“你觉得江暖那样的人喜欢烟酒？”
孔玄惊讶了，“你要追江暖？江暖性子又冷又阴的，人又难追，你追她干嘛？”
“玩儿啊。——不是打赌了？”
孔玄皱眉，想起来这事儿，“大家就开个玩笑而已，你意思意思得了。也没让你真追上江暖，再说——输了又不怎样，不用当真。”
席城偏头看他，喉咙间哼了一声，桃花眼里满满的轻蔑，“呵……这话都说出口了。”
“不追到人我席城的面子往哪儿搁？”
又想起什么，席城扯起嘴角笑了笑，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磁性蛊惑，慢悠悠地道，“再说了，难追……才更有意思。”
缤纷氛围灯光下，那双深邃幽深的眸子泛起不明意味的光亮，仿佛在窥探有趣的猎物，伺机而动。
“是啊，对你来说女生就没意思，只要你追人，没有哪个女生不同意的。这次碰到个不同意的可不就有意思吗？”
孔玄皮笑肉不笑地道。
席城不喝，孔玄端起来喝了，仰头，一杯酒见底。
他摇头嘲讽道，“席城你可真行，上一个女朋友刚分手又开始追下一个——你就是一渣男你！”
席城毫不在意，“你嫉妒？”
“你他妈！”孔玄瞪眼。
不过席城还真就说对了一半儿，他可不就嫉妒吗。
席城乐意看孔玄看不惯他的反应，“可惜啊，也不是哪个女生都同意，江暖就不同意。”
“确实，人江暖铁定看不上你这样儿的——你这耳钉才摘没几天吧？”
他眯了眯眼睛，低声重复“看不上我”四个字，像是被逗笑了，轻呵一声出口。
“那不是挺有意思的。”
……
第二天早上席城又出现在了江暖楼下，依旧拿着一份早餐，和昨天的不一样。
江暖同样没有理会他。
席城同样追了上去。
就这样过了两周。
天气回暖又变冷。
无论江暖再怎么淡漠，席城都没有放弃。
北城大学都知道。
物理天文系大二的席城——那个出了名的有钱公子哥，在追求同级数学系的江暖，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阴冷女生。
并且没有追到。
江暖这天晚上九点就从图书馆出来回了宿舍，发现她桌上的垃圾又多了。
垃圾中间还放着一双破烂手套和一罐被人打开的护肤保湿脸霜。
手套是黑色的。
此刻被人用剪刀剪得破破烂烂，平静地躺在一堆零食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