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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皱眉的时候,我会竟然奇怪地觉得,是这个世界对他还不够好。
顾之陆陆续续地讲了很多,关于之前的学校还有东省的朋友们,或许是因为他说话的音调太舒服,鹿念觉得自己好像在慢慢地放松下来,开始感觉到一点疲倦。
甚至打了个哈欠。
“是起太早了吗?”顾之问。
“啊不是,”鹿念笑了笑,“还没有睡着呢。”
真奇怪啊,困意好像很快地涌了上来,鹿念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说话的音调也不自觉地变慢了,甚至有点撒娇的意味。
顾之忍不住笑了:“那今天不去书店了,再回家睡会儿好不好?”
“好啊。”
“早上真的不会吵到你吗?”
“不会呀,”鹿念慢悠悠地回答道,感觉思路在困意的干扰下变得越来越不连贯了,“早餐好吃。”
“好呀。”
回家的路上,顾之也没有再放开鹿念的手。
至于顾之给鹿念带早餐的习惯,在两个人还都需要早起上学的日子里,还是坚持了蛮多年的。后来的话就因为鹿念更喜欢抱着顾之赖床的原因而慢慢消失了。
不过津市的煎饼果子是很好吃。
新学期的第一个月转瞬即逝,经过痛苦的调休之后,学生们终于愉快地迎来了连着中秋的十一长假。或许是为了避免学生们假期玩得太野,这次放假前老师们就通知了各年级的同学们回来要进行第一次月考的“好消息”。
但对于鹿念来说,更重要的事情已经是,糕糕假期要来津市玩了。
虽然由于北省那边假期还要补课的缘故,她只能待上两天,不过已经足够让鹿念提前很久就开始觉得开心了。
糕糕,本名莫小满。
家里起名字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奇怪的讲究,比如名字起得太圆满了会有损小孩子的福气之类的。所以她叫小满,是被娇惯着长大的、有点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对大部分事情都无所谓,成绩也好、同学关系也好,过得去就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但又奇怪地能不花太多力气就做得都不错。注意力永远跳跃,似乎什么都不太过度在意,又总能在某些时候猝不及防地问出尖锐的问题。
在很多年里,鹿念和莫小满几乎形影不离。
两个人牵着手走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坐着同桌,还要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去看电影、有的时候借住在对方家里。喜欢在雪天去买零食,喜欢课间讨论最近看过的小说,喜欢在操场上散步的时候一起唱歌。
以至于那个时候经常会有同学开玩笑说,你们两个长得越来越像了。鹿念和莫小满都只是笑笑,明明就除了身高以外一点都不像啊。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和人过于亲近的性格,但却莫名其妙地熟悉起来。
那几年,她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于是晚上回家的时候,顾之就看到鹿念对着茶几上一张摊开的地图在本子上记东西。
“怎么在研究这个?”
大概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顾之终于意识到鹿念的方向感有多差,以及当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段长得可疑的等待究竟是因为什么。
“糕糕要来津市玩,我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提前走一遍试试。”毕竟糕糕的方向感比自己还要糟,如果不早点做功课的话,肯定会发生两个人一起迷路的惨剧。
“呦呦有很多朋友呢。”
“没有啊,”鹿念仍在认真地研究地图,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只有这一个朋友。”
“那之前不是去和朋友们看电影?”
“那是同学啊。”
那我呢。
顾之想问,但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要鹿念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上一次牵手之后,没有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鹿念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似乎那只是她过于困倦的间隙中的一个短暂的片段,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怀疑,当时她握住自己的手是不是在梦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当时心脏撞击胸腔的感觉过于真实,他还记得明明是微凉的清晨,但是手心却有点出汗。
到最后他也没有问出口,只是说道:“喜欢吃甜食的话,小宝栗子挺不错的。”
鹿念想了想,把糖炒栗子加进了想要尝试的名单。
栗子也的确很好吃。
逛完一天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女孩子还抱着小半袋没有吃完的栗子。
小满熟练地扑进鹿念的被子,翻出她离开北省之前自己送的布偶熊。鹿念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她箱子里拎出一沓崭新的卷子,很明显是一字未动的假期作业。
“老霍怎么又留这么多?”鹿念一边快速地翻着一遍吐槽。
“是啊,好烦啊,”莫小满把熊抱在怀里,起身看她。
“好啦好啦,”鹿念熟练地安慰道,顺便从这一堆试卷里面挑出来三四张,“值得做一下的就这些,明天你自己做一下,剩下不能逃的我帮你写了。”
换做鹿念自己的话,除了值得做得部分,她一个字都不会动。但糕糕的成绩还没有到老师会默契地对大部分事情视而不见的程度,所以鹿念还是会时不时地帮忙写写。
“呦呦最好了!”
“好啦,知道啦。今天先休息吧好不好,也折腾一天了。”
关了灯,两个姑娘缩在被窝里,鹿念又握住了莫小满的手。熟悉的、纤细的。
不知道为什么鹿念突然想到那天握住顾之的手的感觉。
不太一样。
那一瞬间,一夜未睡的疲倦和过于急促的心跳仿佛将大脑分割成两个部分,困意和亢奋对冲,一半没有理智,另一半也完全没有理智。
“你说的那个小少爷挺好看的哟。”
“是啊,很好看啊。”
鹿念叹了一口气,莫小满小声地笑了起来。
“有情况哦。”
“好麻烦啊。”
“那喜欢吗?”
很久很久,在黑暗里,鹿念听到自己轻声的回答,“喜欢啊。”
假期过了就是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