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结果出来,说是衣架上被人涂了松油。
松油燃起来,会产生大量浓烟。
小室通风有限,浓烟四起迷人眼。
长敏和侍女看不见门,只顾着躲火,平白遭了不少罪。
薛贵妃气狠了,把阖宫上下的宫人全揪着问了一遍责。
到底也没问出什么。
审讯那天,贞阳也去了。
长乐想看热闹,非拽她一起。
薛贵妃见着她们,脸色不太好,像在怪她们不该来似的。
贞阳面上挂不住,也受不了人多气杂,干脆走开去看长敏。
长敏还是不能开口,去时,她正盘着腿坐在摇椅里等人喂药。
她面色灰白,涂的药渗出黄水,看着怪吓人。
贞阳也没久坐,问了梅月几句她的情况,就又出来。
再去殿里,审讯已经结束,宫人们臊眉耷眼成排往外走。
没等进去,长乐翘着嘴出来,拖了她说:“咱们也走吧,薛娘娘正心烦呢,别进去添堵了。”
贞阳问:“犯人还是没头绪?”
“哪来的犯人?”长乐讽笑,“这母女俩苦肉计演砸了,急火攻心,搁这儿发泄呢。”
她甩开贞阳的手,不耐烦道:“走走走,天杀的百通,说有好戏看,这算哪门子好戏?”
说完,她昂首挺胸走了。
贞阳想跟上,回头一看,随她来的小桃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她心内奇怪,小桃向来稳重,不是会随便乱走的人。
此时薛贵妃这里正生着事……贞阳一琢磨,打发小太监跟长乐说一声,自己转回去寻人。
分花拂柳把来时停留的地方走了一遍,依然没找到小桃。
贞阳心内不安愈盛,想要不要遣人知会汤镜,毕竟宫里他比较熟。
打定主意,她原路返回,准备抓个小太监去传话。
到了前殿窗下,忽听里面有人呜呜咽咽在痛哭。
另有人柔声劝:“太医让你少用嗓,你这么哭,好嗓子也要废了。你放心,母妃一定会把涂松油、堵门害你的人捉出来,到时千刀万剐,给你出气。乖孩子,别哭了。”
贞阳听到千刀万剐,心底打个突突,连忙踮脚跑了。
在宫门口,她随手拦住一个绿衣太监,正要吩咐,看见太监的脸,倒惊讶了:“汤九?!”
惊讶完,想起正事,她忙拉住他胳膊说:“请你帮帮忙,小桃不见了,我……”
汤九漠然开口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他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来,“主子说,既然你自认是外人,那也不必委屈两位小小姐侍奉你这个‘外人’了。”
“她们已经出宫,从此往后,请你好自为之。”
贞阳右眼皮狠狠一跳,心里瞬间空落落的。
她从寺里搬去宫中,诸多陌生不便都是小桃小杏陪着她一起克服。
她已经习惯有她们作伴的生活了。
他来真的了。
贞阳低头,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她们不适应宫中生活,出去了正好。你帮我跟你主子说,谢谢。”
“就这?”汤九盯着她那张在春光中过于鲜妍的笑脸,皱眉道,“只这两个字?”
贞阳单手拢着肩头披帛,点点头,“就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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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把小桃小杏从她身边调走,她为什么还跟你说谢谢?”原青挠着半长不短的头发,倒在榻上纳闷。
窗边垂着竹帘,阳光被切割成明暗两道落在汤镜身上。
他披件雪色单衣,敞着胸膛坐在书案后看信。
温暖的暮春时节,他倒提前入了夏。
汤六回完话,因主子没开口,也不敢动,只站着听令。
汤镜看完信,随手一团扔进手边的鱼缸里。
墨迹在水面晕开,纸团吸水沉入缸底。
脏兮兮的。
“拿去丢了。”汤镜出声,汤六立刻上前端起鱼缸往外跑。
原青探头看了眼他的脸色,咂咂嘴巴:“你也真能糟蹋东西,那可是汝窑的!”
“怎么了?为十七娘的事心烦呐?”他坐起身,嘻嘻笑道,“女孩子嘛,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要放下身架,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去赢取芳心。慢工出细活,情之一事,急不来的!”
“闭嘴。”
“原东方,我再听你的,我就是猪。”
汤镜展开信笺,冷着脸提笔写字。
原青不服气:“我又没说错,好歹我也是在情场滚过一圈的人,你个童子鸡,不听前辈的,小心吃亏。”
“啪——”
耳旁一阵风掠过,背后碎瓷声引人心惊。
原青僵硬回首,只见一方端砚静静躺在青瓷花瓶的碎片上。
端砚缺了一角。
摆花瓶的木几也散了架。
虽然知道景业的准头很好,绝不会伤到自己,但原青还是心有余悸。
他不满控诉:“景业,玩归玩闹归闹,这玩意儿用你的力道掷过来,我会死的!”
“你再聒噪,下一个被砸的,就是你的脑袋。”
汤镜头也不抬,写好信,往后一靠,抬手招原青过来:“薛大将军被黑磨捉去了,这消息,你说,我要不要送到宫里去?”
原青护着自己脑袋,闪到书案边,伸手把汤镜面前的硬物全推远,这才正色道:“原来不是追马贼失踪,而是落入黑磨陷阱了?我就说嘛,薛大将军身经百战,怎会轻易被马贼俘获。”
说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景业,你截了送往宫里的邸报?!刚刚被化的信,就是……”
“好奇看一眼罢了。”汤镜淡淡乜他一眼。
他幽幽感慨:“京里的日子太无聊,还是边城热闹。”
原青这下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唉声叹气:“那你也不能化了呀,咱们将信封复原,再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