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现任的州长姓时,在历任乾州州长中他的年纪并不能算老,他膝下一儿一女尚在总角年纪。时州长对纪柱梁几人很是热情,好茶好水好招待,陪着笑脸求着事,他的目的很明显,想保自己的儿子,又不想惹自己一身腥,他想让纪柱梁替他得罪林潇。
纪柱梁不傻,时州长弯弯绕绕一环套一环的说辞他打着哈哈一个也不上当,时州长遣来保护的人被唐影仅靠外型比了下去,送来的美人光是看见唐戏都觉得自愧不如,这让纪柱梁在和时州长之间的拉锯战大获全胜。
在回去的路上,他有心要给两人的优异表现加鸡腿,于是第二天,他大手一挥,带着两人上街逛了一天,纪柱梁看着在街上东摸摸西瞧瞧的唐戏和那个始终跟在唐戏身旁半步的唐影,还有手里拎着的满满一堆东西跟在后面的自己。很好,逛街什么的以后都不会有了,带他俩就更不可能。
虽说在乾州休息了一天,但纪柱梁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们打听到了林潇现在的住处。
富商林家出事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那个遗漏的林家独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功成名就告老还乡仍旧声望颇高的老臣,同样的,当年那座被遗弃的林府也早就被官府收回。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江月白赏赐给林潇现在落脚的地方与当年的林府正好背对背,虽说两处地方位于不同的街道,大门朝向也不同,正常从街道上走也要走很久,可如果跳到屋顶上看,从当年的林府到林潇现在的住处只需要翻过中间隔着的墙就到了。
这位置的小秘密是唐戏发现的,原来的林府被官府收回重新修葺后成了一个供人娱乐的地方,准确来说,那一整条街都是这种场所。自从纪柱梁打听到林潇的住处后就把那些琐事全放一边,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给林潇准备的礼物上,按照父亲纪盛的嘱咐,这次的拜访不参杂任何目的,他只是单纯替自己的父亲慰问一下遇到麻烦事的老朋友。
可准备礼物这种要费神动脑子的事情唐戏是从来都不喜欢的,至于拎东西跑腿这种活唐影明显比自己更合适,这样想着,唐戏偷溜出去听曲子就毫无心理压力。但偷溜毕竟是偷溜,干坏事总归是干坏事,所以当纪柱梁带着唐影从街上路过被正在听曲子的唐戏看见时,他下意识就往后院跑,顺其自然就发现那个坐在自家后院躺椅上听曲子,不用给钱还是独间房的小老头,他以前跟着江沐枫外出见过很多人,他知道这个躺的四仰八叉的小老头就是纪公子要找的人——内阁大学士林潇。
唐戏一回去就告诉了纪柱梁这个小发现,纪柱梁差点又没忍住要给两人这几天的表现再加鸡腿,最终,他欣慰的拍了拍唐戏的肩膀告诉他:“等我们回了京都,我一定会在安王面前好好给你们请功的。”
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唐戏满眼的期待散的无影无踪。
纪柱梁登门拜访林潇时只让唐戏跟着自己,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两鬓花白的小老头,红漆双开门刚一打开,一个张开双臂笑容灿烂浑身上下仿佛在发光的小老头就从里面快步走出来,他径直往纪柱梁面前走,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老朋友你可算是来啦,快让我抱抱。”
纪柱梁下意识往旁边躲,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躲开小老头扑空可能会摔,又赶紧伸手扶住他,林潇借着纪柱梁给的力道站稳,看了看纪柱梁又瞧了瞧唐戏,然后神神秘秘把纪柱梁拉到一边,“老朋友,你不讲义气呀。你我明明年岁相当怎么你看起来就这么年轻呢?”
“旁边那个小美人是你从哪儿骗来的?”
纪柱梁顿时觉得头大,怎么这个大学士跟自己的认知差了这么多呢。他好一顿解释才让林潇知道,自己的老朋友没来,来的是老朋友的儿子。
等林潇好容易消化了自己被老朋友‘抛弃’这件事之后,纪柱梁和唐戏终于是在大堂里坐下了。林潇端坐在堂中央,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看了眼纪柱梁,又看了眼站在纪柱梁身后的唐戏,“怎么是你来,你父亲有什么事忙?”他的声线虽苍老却带着威严,纪柱梁心里猛的松了口气:这才对嘛,这才是大学士的样子嘛。
父亲托自己给林潇带的礼物同寻常礼物不同,还带着土气的花生,专门从京都带到乾州的笔墨纸砚,没有印花的大块桂花糕......
林潇收下这些东西之后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纪柱梁并没有乘机打听询问些什么,他只是替自己的父亲问候几句,简单陪陪老人家后就离开了。
在他离开京都之前,纪盛曾单独跟他畅聊了很久,父子两人携手走过了这许多年几乎没有什么隔阂。只是那一晚,纪盛告诉了他一些他不知道的关于自己父亲的往事。
纪盛幼时随父亲在乾州生活了将近十年,他的父亲和自己一样也是位教书先生,所以家中总会来往很多他不认识的陌生人,比起和同龄孩子一起年幼的纪盛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他的父亲并不能理解他的这种表现,所以纪盛的身边一直都只有母亲一个好朋友。
纪盛的另一位好朋友是一面墙,这是他的一次偶然的发现,家中后花园中花圃紧挨着的后墙里藏着一个小精灵。他不知道他朋友名字,也不知他朋友的长相,只知道是一个商人家的孩子。他们有约的好的时间,纪盛每天都会去赴约,小墙角和花圃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屏障,将年幼的纪盛和他的小秘密一起藏了起来。
那晚,纪盛告诉自己的儿子,林潇这人不能轻信,不能轻信林潇,也不要轻信你自己。
纪柱梁回去后没过多久,自己见过林潇的事情就被时州长知道了。唐影匆匆跑回来告诉纪柱梁,“时州长动作也太快了,我就给唐戏挑把扇子的功夫那人就已经动身往咱这儿来了。”
纪柱梁给唐影端了杯茶水润嗓子,唐影刚喘匀气儿时州长就风风火火闯进了客栈。知道他会来,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纪柱梁赶紧上前将人引进房间里。
“纪司正啊。”时州长哈着腰跟在纪柱梁屁股后边儿,脸上笑着眼睛却提溜转,一句话地功夫就想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他说:“下官是来送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