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城的身影逆着光,像温缇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又似乎不太一样。他的表情很放松,或者说很温和。
雨城俯下身,细细地打量阮清,从阮清胸前的围裙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
他翻开,嘴巴缓缓拉成一条线,深深地望向正在打鼾的阮清,又将笔记本归位。“辛苦了。”
温缇转身,将背紧贴着墙,一时间触电般无法呼吸。
如果她最爱的两个人相爱了,那她算什么?
谢幕表演的舞台上。他靠近她,深情的目光像一道闪电,让她差点忘词。
当主持人道明这是他最后的演出时,她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做了个决定,一个在世俗看来更容易的决定。她将事先准备好的花递给他。
“雨城,我们的感情我想过了。我不愿意就这么结束,是我的没主见和优柔寡断伤害了你。我抛下一切和你一起去莫斯科好不好!”
雨城的脸色一变,她踮起脚尖。整个大会堂沸腾起来。
他第一次对她皱了眉,偏过脸,避开了吻。
那么多双眼睛在看啊!
她将手搭在他肩上,完成了这只能错位的吻。
雨城生气了,他将花轻砸在了她怀里,下了台。
后来他在全无告知的情况下出了国,她也追了出去。四处打听,最后在雨城的宿舍对楼租下了房子,拉开窗帘就能看见他在对面练习。
雨城很快发现了她。
“你没必要为了我追到这里。你快回去准备艺考。”
“我不要!我已经准备报考这里的音乐学院了!我要和你一起!”
她已经回不去了,为了与雨城同行,她和妈妈差点断绝母女关系。
在莫斯科呆了两个月,雨城通过了选拔,正式留在了舞团。为了庆祝,她硬拉着雨城来红场玩,拍下了照片。
照片里,她露出最甜美的笑容。
在快门按下的前几秒,她刚刚得知父母离婚的消息。
爸爸很快又娶了另一个女人,婚礼的时候那个女人连婚纱都拉不上了。
温缇被法院判给了妈妈。她努力保持了表面的相安无事,没有和任何人说家中的变故。独自在异国他乡,苦学俄语。
音乐学院录取通知书拿到的那天,再一次传来噩耗。
妈妈破产了,债台高筑。已经付不起温缇在外的费用,更不用说高昂的学费了。
仅仅一年的时候,她放弃了求学之路。回国那天,雨城正在圣彼得堡演出,甚至没能来送她。
为了还债,妈妈利用最后一点人脉将她包装,出了几首单曲却石沉大海。
银行把房子收了回去,她们只能卷铺盖住进老破小。站在大铁门门口,能闻见隔壁工厂传来的铜锈味道。楼梯窄,墙壁上一层层写满了号码和广告。二十平不到的房间,只放的下一张床。窗幔泛黄,裹着一点点血蚊的尸体。厕所墙壁上挂满了褐色的污渍,打开马桶,黄瓷上挂着屎尿。
她差点吐出来,冲出了房间,妈妈紧随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
“我还有一个办法……只是可能委屈你。”妈妈在她耳边低语两声。
她一抖,推开了妈妈。“我是你女儿!你还是人吗!”
“我也没办法了!”
温缇的脸越来越白,眼神中的光渐渐消散,冰冷而坚定起来。“你安排吧。”
过了几天,妈妈把她带进了一个影棚,七八台照明灯围着一块连着地的白布。工作人员送上服装,是仅仅遮住三点的比基尼。她穿着比基尼站在十几个男人面前,赤条条地让他们充满恶臭的目光,刮过她的灵魂。
“嘀,嘀,嘀,嘀。”
“手拿开!”
“腿伸开!”
“屁股翘一点!”
“笑!笑!笑!”
快门不停地按下,灯光一闪一闪,她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为何如此。眸子溢出泪光,嘴巴却开怀地敞开。
笑得发酸,笑得发痛。
当天结束拍摄,她就被送进了大佬的房间,起初她是充满排斥的,但是一回生两回熟,后来一切都不重要了。
巨星温缇横空出世。妈妈成了她的经纪人。
她的形象和她的名气都是资本包装出来的,年轻有为的后生层出不穷,这圈子里从来不缺长相貌美又有才华的。
可她的歌曲偏偏一直不温不火,只能多拍杂志和上综艺来保持曝光,终究不是长计。
她有两条路。一条是拿出真本事,拿出好作品。另一条就是嫁人,嫁个有钱有势的人,再生个儿子。
显然第二条更加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