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刚过,街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只余鞭炮皮子在尘硝里翻滚。
柳在溪带着丫鬟莲灿就这么在大街上晃荡。
不是她不想回家陪娘亲过年,她也想像其他人一样承欢膝下。
可实在是不敢啊。
一想到她爹阴鸷可怖的眼神,她后背的十八条鞭痕就隐隐作痛。
柳在溪是西河侯府的二公子。
她爹是西河侯,祖上有先辈救驾有功,封官进爵,侯位荫庇子子孙孙。
可后来的子孙一辈比一辈平庸,直到她爹的出世。
西河侯擅长读书,武功也学了个七七八八。进入朝堂因为擅长钻营,眼光狠辣,也是那年有名的青年才俊。
她娘就是这么看上她爹了。
一见钟情。
将门长大的女儿,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要得到。
她娘央求这自己的母亲定下这门婚事。
成婚后两人也有过一阵子的相敬如宾,西河侯借着妻子家的势力,博得个正三品的官。
这也算得上天子近臣了。
不久后,娘亲的爹爹威远大将军去世。
西伯侯的真面目开始展露。
他确实才学出众,能力非凡;也喜新厌旧,多情滥情。
压着她的老丈人已经不在人间,这位显赫的妻子也快要失势。
西伯侯开始一房一房的小妾往府里抬。
世人会说什么呢?
他们对男人宽容,对有能耐的男人更是慷慨,只是既要女人咽下这苦果,又要不许她们叫出来。
小妾倍受宠爱,甚至于胆大的挑衅当家主母。
西河侯夫人出生就被捧在手心里,如珠似玉的长大。
哪能忍受的了这些呢?
她不懂内宅女子之间的腌臜龌龊,也不屑于小女儿的拈酸吃醋。
她有手腕整治这些翻了天的女人,可若是没有府邸内真正的主人允许,这些小妾怎么敢的。
西河侯是铁了心要打压自己这位曾经相敬如宾的妻子。
要这位曾经的将门虎女温顺似猫咪,贤惠似田螺。
太可笑了,也不可能。
于是夫人越发被打压,被掩埋在这宅子内。
柳在溪接着就出生了。
这时,西河侯已经当过一回父亲,她的头上压着位庶出的长兄。
是西河侯青梅竹马的表妹所生,饱含父母期盼降世。
柳在溪是个女儿身,本应该是西河侯的第一位女儿。
西河侯夫人恨极了西河侯。
恨他仗着自家的帮衬,三十岁就成为正三品官员,现在却敢这么落井下石。
看着刚被裹进襁褓,送到她身边的女儿,皱皱的脸更个猴子一样。
刚出生还哭了两声,现在又睡着了。
母亲总是这样的,明明还不习惯这个新身份,却下意识的开始替孩子打算筹谋。
这是个女孩,
她自己就是个女儿,自然不会有什么男尊女卑的思想。
可这个时代,女人大多就是身不由己的。
她无奈,又不甘心极了。
西河侯夫人现在也看明白了,那男人并不爱她,明明仪仗这她家的权势,却又讨厌极了权势本身的来源地。
这贱人,真真是个吃饱了饭就把碗砸了的白眼狼。
她的溪儿刚出生,她的爹爹却不会爱她。
会像打压自己一样打压自己的女儿。
禁闭的宅院会把她女儿吞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最后潦草的等待嫁人。
西河侯夫人打了个寒颤,预感女儿未来悲哀的命运。
她咬牙,又痛恨,眼里的泪潺潺流出,又恨又怕。
围着的心腹和稳婆赶忙过来安慰。
候府的人她信不过,这都是将军府的人,再安全不过。
哪怕做一些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知道。
一个胆大包天的主意慢慢形成。
*
西河侯对夫人的生产并不关心,自己没有到场,只派了个小厮陪在身边。
片刻,柳在溪被留在母亲的身边,稳婆走向立在室外等候的小厮,笑容挤作一团
“恭喜侯爷,喜得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