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胜见此状立马将‘叶雁儿’掩在身后,目光如鹰鹫般锁住树丛里的古时月,恶狠狠地咬出一句话:
“你们还有人?”
古时月被问得猝不及防,忙回答:
“不是我。”
“是我!”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戎装男子出现在入山口,左脚被绳子固定在马镫上。
仅一眼,屠胜就认出了他的死生之敌:
“崔灿!你以为你带这么多人到七行山,就能抓住我吗?告诉你,今夜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说罢,山匪们纷纷摆开迎敌的阵仗。
但崔灿只是拉住马缰,上身前倾,不以为意地说道:
“谁说我是来抓你的,屠胜,你永远不配我出手。来人,把胡三丫押入大牢!”
崔灿一脸的得意和不屑,目光扫视间,猛地,他看到了屠胜身后那张死人的脸,现下正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叶雁儿?”
崔灿难以置信,世间,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看到叶雁儿的脸,崔灿重又掉入鬼魅一般缠人的噩梦中。
十几年来,只要他回到曾经欺辱过叶雁儿的老宅里,他便夜夜梦见恶鬼索命,几次他都险些死在梦中。
索命的恶鬼,就是叶雁儿。
崔灿以为只有自己能看到躲在屠胜身后的叶雁儿,吓得他心脏一停,整个人从马上跌落,只剩一条腿还挂在马镫上,姿势滑稽可笑。
游缴走到古时月身边时,她没有反抗,因为她看到一排排火把后面,站着被抓住的王楚。
古时月只是疑惑,究竟是翠春楼的老鸨报案来抓自己,还是崔灿借着这件事为崔三报仇呢?
或许都有。
屠胜对崔灿的跌落感到意外,但他更抓住了这个进攻的好时机,一声令下,坐骑猛虎跃出,直奔脚还缠在马上的崔灿而去。
所有人都被吓得魂不守舍,尤其是崔灿的马,出于对猛虎本能的恐惧,一见到那张血盆大口,立马朝树林深处奔去。
马蹬上,拖着残了半条腿的崔灿。
古时月瞥眼看去,这一拖,崔灿恐怕还得搭上一条命。
不过令古时月没想到的是,崔灿的手下竟然有高人。
一位骑马的戎装男子上前,扯下腰间的令牌指挥众人:
“东西骑部,随我去救大人,游缴,护好犯人,箭矢部,射杀山匪!”
几乎是在说话的同时,该男子拈弓搭箭,毫不费力地三箭齐发,将千人虎射倒在地。
古时月震惊,这样好的箭术,无论是准度还是力度,没有一二十年绝练不出来,何况是在夜晚,纵然有火光照亮,也决计做不到三箭齐发。
除非,是前世大周少年将军霍楠。
借着火光,古时月看到了头盔下男子的眼睛,一双极好看的凤眼,眉心偏下有一颗不大的红痣。
真的是他!
前世古时月被收入钟府之前,因为性格刚烈险些被卖给夷奴,幸好遇到霍楠解困,买下初夜。从此古时月因为服侍过贵人,免去了很多低贱的羞辱。
但没想到,前世古时月还未来得及向他报恩,他就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千箭齐发后,适才还斗志昂扬的山匪,此刻全部是待宰羔羊,他们简陋的盾牌根本挡不住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最后活人拖着死人的躯体保护屠胜进山。
从射箭到收弓,一刻钟都不到,行事之高效令古时月叹为观止,不用猜,这支箭矢队,一定是他训练出来的。
古时月很高兴无论在哪一世,他都有极高的本领。
屠胜进山后,士兵们没有追捕,而是原地不动,加强包围。
古时月更加欣赏他们的作战态度了:主帅发布的号令,坚决执行;主帅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原地待命。
练兵,练得就是‘服从’二字。
不用想,这些士兵一定都是他在练,古时月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王楚第一次见,好奇地问:
“在笑恶人终有恶报吗?”
古时月摇头:“不是,是惊叹他的练兵效果。”
王楚更不解了,追问:“他?”
古时月笑着点头:“是啊,他。”
不知为何,王楚心中觉得酸酸的,有一种从未走进过胡三丫心里的失落感。
没多久,霍楠牵着自己的马将昏晕的崔灿驮回来了,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底竟然流露出一丝不忍。
在随行医师的救治下,崔灿清醒过来,随即命令霍楠驻扎在此,待时机成熟剿灭山匪。
霍楠接下命令,并留出一支队伍护送崔灿一行人离开。
对骑马心有余悸的崔灿,手脚并用爬上存放弟弟尸体的马车,白布下崔三已经开膛破肚,体内五脏六腑俱没,形容可怖。
但是崔灿看着幺弟的尸体,既无害怕也无同情,倒是一副轻松解脱的表情。
车厢内,他幽幽地对死去的幺弟说道:
“你啊,终于死了,从你出生开始,爹就最疼你,明明我才是家里最能干的,偏偏你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一切。”
“现在你死了,断了爹将家产留给你的念头,作为你唯一的哥哥,一定会好好安葬你的。”
“你以后不要来找我,谁害的你就去找谁,哥哥会帮你送他们下地狱的。”
夜已然深了,不知是行路颠簸,还是王楚鼾声如雷,古时月丝毫没有睡意。
已经第二夜了,还是无法入眠。
无法入眠就意味着无法做梦,没有梦,古时月就无法与思念的人见面。
前世种种,已譬如昨日朝露,今世的一切,会是镜中花水中月吗?
古时月一直都很疑惑,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嘎’地一声,前面的马车骤然停下,古时月抬头去看,已经到文谷县狱了。
游缴押着古时月和王楚分别关入牢房,‘吱扭’一声,牢门关闭,古时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