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
制香师对味道最是敏感，这酸腐扑鼻的霉味险些掀晕了沈明昭。她口干舌燥，只觉嗓子又哑又痒，难耐极了，便忍不住咳了几声。
“小姐，喝点水吧。”
沈明昭脑袋昏沉，睁眼时周遭景物快速地交叠分散，好一会儿才慢慢重合到一起。
身上每一处都酸得厉害，还不待她细想，指尖沾上冰凉。
面前女孩托起她的手，将小碗放到她掌心，柔声说：“小姐不必过于介怀，养好身子才是最紧要的。这刚开春，您身子本就弱，咱们又被房东大娘赶了出来，夜长难熬，千万仔细不要着凉。”
沈明昭动了动唇，却只能发出喑哑的音节。她望着女孩静了一会儿，点点头，将水饮下了。
女孩等在那里，自然地接过空碗，说：“您想必是累得睡着了，我和灵欢拿板子搭了张床，铺了几层褥子，摸着不硬，去躺下歇歇吧。”
“不用，只是有些乏。”沈明昭环目四顾，审视着周边的景物，“灵欢呢？”
“小姐，我在这里！”
西边被废弃柜子挡住的后面“嘭”地冒出个人来，尘土飞扬，梳着双环髻的女孩拿着扫帚，站起来的顷刻被呛得灰头土脸。
她手掌在面前扇着尘，断续地接道：“这房东真是太过分了！趁元叔不在竟将咱们赶了出来，巴巴地上赶着去送给别人只敢偷偷养在外边的女人！若是让人家原配夫人发现，少说得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灵惜，你说是吧！”
“地契押在别人手中，她若翻脸，你我也没有办法。只盼来日能有机会将宅子赎回来罢，亏损的银子不重要，这毕竟是……”灵惜朝沈明昭看了一眼，微微一叹，宽慰道，“铺子虽小，打扫打扫却也能住人，只要小姐踏实，你我便不要抱怨了。”
沈明昭听了一会儿，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真是意味深长。遂也跟着叹了一声，垂下眼去盯着自己蜷缩的双腿，说：“造化弄人。我平生未曾交恶，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沈明昭鬓发微散，眸光落在脚尖，只露出截挺翘鼻梁给站着的二人瞧。天色昏暗，屋中借光而碌，她形似弱花，抱着身子慢慢地抬起头来，连窗外天光都似要在此刻给她琢上玉色，将其侧容轮廓浸显得越发姣美。
可惜，那姣美中沾着落灰，连同那身素色衣裙一样，灰扑扑脏兮兮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垂头丧气地蜷曲在角落。实在惹人心疼。
灵欢稳不住，扔下扫帚奔到她面前蹲下，眼红红的望着她：“小姐不要难过，那院子虽是娘娘留给小姐藏身的，但这所铺子也是娘娘从前的心血……只是树倒猢狲散，除却元叔，已经没有人再愿意跟着咱们了。小姐这亡国公主的仇，不知今生还能否报得……”
“灵欢！”灵惜厉斥，“十二年前夫人拼死才保下小姐，小心你的嘴！若被有心人听去，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灵欢醒悟，立即恨铁不成钢地往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还要再扇，被沈明昭轻轻握住了手腕。
“我也便是感慨几句，你才是不要过于介怀呢。”沈明昭眸光微动，见她消了劲，松指微笑道，“现如今你我三人在一起，互相扶持，这便是最重要的，今后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难倒我们。”
灵欢嗫嚅：“小姐……”
灵惜也笑：“小姐说得是呢。这铺子位于文武街中央，是个最显眼的位置，若是好好打点一番也能勉强糊口。只是我和灵欢都没学什么手艺……做些什么卖呢？”
说到手艺。
沈明昭本是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还是国际香协认定的天才制香师，一心扑在香上，连谈恋爱的功夫都没有。只可惜，家族有先天性遗传心脏病史，研发新香的夜里不幸发作，遗憾离世。
一睁眼，便是方才的景象了。
反正父母各自再婚生子，家里已没有人再需要她。离世的遗憾被新环境冲淡，她开始思考怎样才能在这个时代继续创造出新的香味呢……
“叮，您已激活制香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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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只要我拿到原材料，就可以在小世界里无限产出了？”
“是的。”系统刻薄地说，“但珍惜材料千金难求，依现如今宿主屈指可数的资产……”
沈明昭没去听它后面说的话，她蹲下身，在脚下松软的土壤里摸了一把。
土质微微湿润，握在手里松而不散，想来保水保肥性皆是不错。
但花草培育少不得雨水和阳光，她稍侧过头，瞥见身旁涌现的白光里出现了一只呈现“植物大战僵尸”里太阳花模样的台灯，和一朵哭丧着脸的灰色乌云。
薄薄的哭脸乌云同张纸般飘飘摇摇地坠到地上，沈明昭和那哭脸对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系统组还挺恶趣味的。”
“上位宿主玩剩下的，”系统说，“你回去前，也可以留点‘好东西’。哦，忘了说，回去的条件是集齐9999类原材……”
沈明昭充耳不闻，她按下台灯开关，只见前一秒还昏沉若黑云过境的小世界里，霎时有如长风席卷。
风云瞬息万变，长风携阴霾同归，掠过微颤的土地与蹲在地上的沈明昭，就像时间被刻意调快了几倍一样，待反应过来时，太阳花巨大的笑脸悬在天际，所绽之光已然暖洋洋地烤灼着大地。
一切皆在须臾间发生又结束，快得甚至让人来不及惊叹。沈明昭挽过鬓边拂起的发，意味不明地从鼻端轻轻哼出来声：“回去？”
系统：“？”
沈明昭自坊外拔了几株野草，正待往系统顺路从她实验室里捎来的精油提取仪里扔，却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般垂眸看了一眼。
那哭脸乌云长出两条细杆似的线条小脚，正扒在她腿边悲痛欲绝地往上望。
沈明昭乌黑眼眸沿着它打量似的绕了一圈，随后将几株野草尽数放进仪器，颇有先见之明地半眯了眼。
扎眼白光渐隐后出现了一枚棕色小瓶，瓶内盛满了淡绿色的液体。
系统见缝插针：“怎么样？跨越千年也不减功效吧。”
“动了手脚。”沈明昭提起瓶子观赏，“我依稀记得，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