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宁清左手拎一袋,右手扛一袋的,吃力地把日常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搬到车上。江缺就跟甩手掌柜一样,坐在车里等她,还埋怨她怎么这么慢。他看她将东西塞进后备厢,又使劲往里怼,动作跟个屎壳郎一样,轻笑出声。
“你怎么什么破烂都往回拎,带些衣服就行了。”
宁清还在跟后备厢硬刚,闻言一个不着力差点没站稳。
靠,她要是再心疼资本家的钱,那就诅咒她下辈子还是个丫鬟。
江缺的住处是个大平层,那天她喝得醉醺醺,走的时候又落荒而逃,到底也没仔细看他家什么样。现下这么一看,装修格局很样板房,衣帽间倒是大得离谱,宁清走进去的时候感觉快被淹没。
她坐在地上,将带回来的衣物挨个熨烫叠好。他就守在门口,跟个监工似地瞅她。
宁清幽怨地抬眼望他,江缺一个歪头朝她笑,随即转身离去。
笑,再笑头给他打歪。她泄愤一般给了码好的衣服一拳头,叹了口气,又规规矩矩地放进衣柜里。
江缺原来是从书房抱来一个超大的礼物盒子,塞到宁清怀里,她一脸懵。
他扬扬下巴,示意她打开。
里面是Birkin包和梵克雅宝的手链,以及又一条并不是宁清尺码的香奈儿套裙。
宁清哑然失笑,面上还得装作惊喜。
“送你了。反正我看着也烦。”矜贵的小少爷仿佛在赏赐一般地说道。
宁清谢主隆恩式地双手接过盒子。
宁清收拾好一切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江缺不语,只直勾勾地望着她。
只一眼,她就明了他的意思。宁清留在了江缺的住处,重复了不清不白的关系。
当他秀颀的身体在她上方起伏的时候,宁清突然想起了挪威的森林里直子和渡边的第一次。把渡边当成木月的直子后悔了吗,和渡边在一起是对爱人的纪念还是对爱人的背叛。
宁清又想到了那个超大的礼物盒,她自嘲地笑笑,什么直子,她宁清更像是个……
江缺呼吸粗重,潮红从眼尾扩散至耳根再蔓延到整个面部。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不满她的走神,皱眉俯身咬了她的耳垂。
事毕,两人各自背对背睡去,转醒时天色已黑。
两人醒来时,相视一眼,又飞快错开视线。
为了缓解尴尬,宁清主动提出下楼买吃的。
等宁清把磨房街的沙茶面拎上来的时候,江缺已经洗好澡半躺在床上玩手机。
黑色丝质睡袍微敞,羊脂玉般的胸口露了出来。发丝半干,随意又懒倦,慵懒又美曼。
宁清将沙茶面搁在桌上,顺道瞥了眼他那价值不菲的真丝睡袍。
江缺刷着手机,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了,余光将宁清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升起笑意,转念又想到什么似的,打散了这笑。
“好好的工作不干,为什么当初非得当狗仔呢?瞧瞧,跑腿当个外卖员也不错啊。”江缺放下手机,长腿一迈,跨下床,突然发难道。
“没有好好的工作。”
你看,有钱的人往往更有道德,因为道德良好所需的代价对他们来说太小了。
江缺被她的满脸真诚弄得气结不好发作,复又把自己摔回床上,孩子般侧过身去不理宁清。
宁清转身上床,扯过被子睡觉。江缺还在发作,不肯把被子让给她。
绕是宁清也来气了,刺了句。
“你了不起,你是大好人,你背着粉丝偷偷谈恋爱。”
宁清一直都是弱势方,两人相处过程中,从来都是江缺说一不二。这是江缺第一次被宁清凶,他的脑子就跟被烟花炸过的一样,嗡地一声响,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宁清不想同他争吵,服了个软。
“面条再不吃一会儿就腻了。”
可惜江缺并不领情,神情讥诮,语气漠然。
“不吃了,滚,你睡沙发去。”
宁清是知道她再服个软,他会气消的。但她就是不想再低头,转身下床,利落地窝在沙发。
江缺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去关灯。”
“好。”
啪。房间落入黑暗。
江缺睡眠浅,房间里通常只能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后来宁清在医院陪护,他也顺理成章地习惯了旁边有个人,呼吸声映衬着也能入睡。
但宁清浅浅的呼吸声从沙发那里传来,怎么听怎么碍耳,吵得他睡不着。
江缺不为难自己,借着窗帘透过的光,摸索着走到沙发前,一把抱起宁清,扔到床上。他也蹬掉拖鞋上床,将人搂进怀里,闭着眼瓮声瓮气地道:“吵死了,睡。”
宁清抬眼不解地望向他,昏暗下望见他额前碎发遮住了平日里通常露出的光洁额头,显得莫名温顺。
有些像他,她不由看痴了。
江缺终是忍不住笑了,道:“别觊觎老子美色了。快睡。”
他出声打碎了她的幻觉,哪里乖巧了,简直自恋狂。宁清撇了撇嘴,埋下脑袋。
见宁清低下头,江缺又将人搂得更紧了,想起刚刚抱她时,这人好似变轻了很多。真是不像话。
“别睡了,起来去把面吃了。”
她的睡意三番五次被他打断,他折磨她向来是很有一套的。宁清的心里有一万句脏话飙过,出口还是好脾气。
“不用了吧,我困了。”
“不行,别浪费面。”
宁清认命地起床,戳了戳那早已吸够汤汁发泡的面条。
不知道江缺发什么神经,跟着起身,坐在她对面盯着她吃完。
明明吃面的是她,怎么一脸意犹未尽的是他。
面几乎泡涨了,宁清毫无胃口,硬着头皮往碗里戳,不小心把汤汁撒在了身上。好在并不烫。
吃完了面,江缺催促着她换身衣服去洗澡。
真是头精力旺盛的蛮牛。
她有些累,故意磨磨蹭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