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也当做没听见。
“是从将军府走,还是伯爵府走,都是不甚要紧的事。”沈之窈在铜镜中瞥眼秋金,隐含警告。
春翡闻讯知意,拉过秋金,低声劝道:“又不干她的事,你冲她发难做什么?”
秋金别过身子,瞧眼沈之窈,颇为委屈:“郡主出嫁,时间上本就仓促,还要受如此怠慢,若是将军他们在这...”
她明白秋金是在替她委屈,沈之窈叹出声,亲事仓促,将军府众人在边关都赶不及回来,只送来许多贵重的贺礼。
伯爵府本就不满意这幢婚事,她更是在一个多月前与王氏争吵后,就搬到京中将军府上居住,于前两日才回来。
是以,伯爵府准备,只求表面漂亮,内里能多敷衍就多敷衍。
若有人问起,也能使句时间仓促的托词。
秋金替她不平,是常理中事,但如今人多眼杂,若被有心人听到...
她柔声安抚:“好啦,外祖父他们本就赶不及,伯爵府婚事操持成这样,也还可以。”反正她也不在意这门亲事,来不来都无所谓。
秋金闻言,鼻头酸涩。
哪家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亲事办得尽善尽美,热热闹闹。郡主又如此喜欢九皇子,永安伯爵府却在操办婚事上如此怠慢,明明就是欺负郡主在京中没有依靠。
至亲至爱的长辈们又远在边关...
郡主定然心中难受,却还为安抚她强颜欢笑...
或许在来个知心人,郡主心里还能好受些。对了!还有郡主的闺中密友!不过...这个时间,怎么还没来?
秋金慢吞吞凑近春翡,压低声音问道:“怎的忠武侯府的大姑娘还没来?”
春翡瞥沈之窈一眼,确定她的注意力没在她们身上,小声回道:“忠武侯府家的姻亲出了些事,忠武侯夫人愁得卧病在床,许大姑娘正在窗前侍疾呢。”
话音还未落,屋外匆匆忙忙跑来位小丫头:“郡主,接亲的人来啦!”
府门前隐隐约约传来锣鼓鞭炮声,沈之窈尚未回过神,眼前一红,喜帕稳稳妥妥落在她头上。
上轿,接亲,跨火盆,射箭,拜堂...她宛如提线木偶般随众人摆弄。
待到司仪高亢地喊出:“礼成——”
她方才如梦初醒,手指微动,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
透过喜帕望去,视野所及之处蒙上层艳红,手上牵红微动,她敏锐感知拿着另一头的杜憬卓缓缓转身,不由得望去,红色朦胧,只瞧得见他身姿挺拔,朝厅外看去。
一道略带兴奋地声音响起:“三清山的天师,送贺礼来了!”
“真是三清山那位老天师吗?”
“啧,老天师不问红尘事已经许久了,这次怎么...”
“你忘了?那位,从八岁起,便被送到三清山,就是拜在老天师门下。”
......
众人议论纷纷,宛若油锅遇水,沸沸扬扬。
兀然,高亢的声音盖过众人嘈杂:“老天师赐字——”
“天作之合!”
声音铿锵有力,响彻云霄。声音未落,鼓锣齐奏,鞭炮声响,热闹非常
厅中静默一瞬,接着各种吉祥话如潮浪般涌来。透过朦朦胧胧的红,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而沈之窈却感到恍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即便是天师,也未见得窥得天机。
像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待到耳边嘈杂声褪去,她已经坐在新房的床榻上。
繁杂的仪式已使她极度疲惫,仍未能抵消心中焦虑。花轿上,她就在琢磨,这亲事虽然不能退,但总能和离吧?
杜憬卓日后是要登帝的人,想必早已谋划。她若以将军府相助为筹码,前世预知为辅,助他登位为条件,应当是能换来个和离吧?
更何况杜憬卓心中本就有位心上人,待到他将要功成之时,她便与他的心上人让位。
这条件,没人能拒绝...
胡思乱想间,透过喜帕不经意一撇,有双黑底祥云纹的鞋靴在她面前站定,鼻尖嗅到股若有若无清冷的香气。
尚未反应过来,头上喜帕掀起,明亮光线扑面而来。
她眯起眼睛,待到适应后,抬眼正对上杜憬卓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