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地转头,正对上沈子钰望来的目光,沈子钰不耐烦地翻个白眼,转头冷冷盯向柳子妗。
正厅角落处又传来道清越的女声:“此话差矣,若非有人经历边关风沙,又怎能有你们在这悠哉地赏花?各花入各眼,喜好在人心罢了。①”
贵女们纷纷避开,身穿木兰青双绣缎裙,头戴珍珠碧玉步摇,眉若远山,目如漆点,口唇含丹的女子缓步踏出。
柳子妗花扇掩住唇角,换了个站姿,嗤笑道:“还当是谁呢?忠武侯府的许姑娘啊,还有时间赏花呢?你家姻亲刚出牢狱,怎么也不去看看,偏来这参加花宴?”
许元晴神色一凛,外祖家虽无罪释放,但满府上下实实在在受到些磋磨,母亲也为此担忧...这柳子妗,还是如往常一般讨嫌,正欲理论:“你...”话刚出口,就感到肩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回头望去,沈之窈正含笑望着她。
在厅中所有贵女的注视下,沈之窈仪态万千地行至百花前,她抚过幽兰,嗅过芍药,摸下牡丹,最终捧起海棠,轻轻拨弄:“海棠开得明艳,如火似徒;幽兰典雅,自成风流。花没错,错得是些爱臆想的世俗人,柳二姑娘,你说,对吗?”
似笑非笑,眼角眉梢自成风流,百花齐放,竟也未有一朵比过那张丰神冶丽的芙蓉面。
风穿过正厅,伴随花香,带着莺歌燕语,飘到竹林中的邻水亭中。
杜憬卓远远朝花厅看去,一眼便瞧见站在众位贵女中的沈之窈。她身穿朱殷色金丝绣海.棠百褶裙,梳着双髫飞仙髻,头戴一整套金海.棠红宝石的头面,有两缕鬓发自耳边垂下;眉间细细描绘海.棠花钿,更显肤白娇嫩,长眉入鬓,眼尾处勾勒抹殷红,平添几分艳色。
红衣黑发,当真打眼。
“殿下,王妃好像被欺负了...咱们要不要...”燕安问询声响起。
瞧她这副生动的眉眼,哪里是能被欺负的样子?他晃了晃手中青瓷茶盏,淡淡回道:“不必。”
花厅中,周遭的风似乎凝固起来,众位贵女连呼吸都轻上几分。
柳子妗一滞,握住扇柄的手徒然捏紧,张嘴就要反驳。
沈之窈却未等她开口,目光一凝,锐利尽显:“我是陛下亲封的王妃,同正一品。柳二姑娘非议皇室宗亲,可知是何罪?”
柳子妗未出口的话卡在喉中,她未曾想到沈之窈竟然敢在众人眼前挑明和她对上,一个边关长大的粗鄙之女,连女子礼仪都会出错,仗着外祖家的军功不说,竟然还...还抢了崔姐姐青梅竹马。
她维持着仪态,目光沉沉,冷笑声:“臣女可曾说过王妃一句不是?莫不是王妃听错了?”
“哈”沈之窈嗤笑,抬手将垂落下的鬓发别至耳后:“未曾想,自诩京中君子花的人,竟然敢做不敢当。”
“既如此,柳二姑娘未曾借花喻人的话。那这百花,尽态极妍,不过各花入各眼,是非在人心②。柳二姑娘,这话,可对?”
众位贵女探究的目光如芒在背,几乎让柳子妗几乎绷不住面上神色,她都能想到那些贵女们私下谈论的神色。
捏着花扇的指间关节隐隐泛白,她可是广安侯府的女儿,事事受追捧,何曾受过这个气?
思绪翻腾间,扯出个恶意的笑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九王妃当真以为凭借艳丽的长相,几首情诗,就能被九皇子放在心尖上,比得上京城双姝的君子兰吗?”
正厅一刹那的沉寂后,议论声隐隐约约升起:
“虽然...但是确实是比不上啊,京中贵女谁能比得上那位?”
“那位确实是世家贵女典范。”
“可不是吗?关键还在于从小就和九殿下青梅竹马的情分,即便她成婚又怎样?九殿下瞧着也对她冷淡,放在心尖上的,不还是那一位?”
“对对对,都没见过九殿下和她同进同出,倒是她一味着巴结着九殿下。”
......
沈子钰回头瞪向身边那几位窃窃私语的贵女,却未曾开口,清河崔氏二房嫡幺女——崔可祯,堪称京中贵女典范。
在座诸位贵女,除了顾嘉卉敢称并肩,谁能与之争锋?
几位贵夫人视线堪堪对上,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两分意动,户部侍郎家的陈夫人,脚尖一转,正要上前。
忽而,一道隐带笑意的女声传来:“我才出去会儿,这是怎么了?”话落,厅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松懈下几分。
顾嘉卉身穿妃色金丝软烟罗裙外罩滚雪细纱,头戴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耳带赤金缠珍珠坠子,弯弯柳叶眉中和凤目的凛厉,唇角含笑。
她头上的步摇未曾晃动一下,步履却轻盈,不过几步,便走到二人之间。
“顾姐姐,你要替我做主。”柳子妗跺下脚,提着裙子就依偎在顾嘉卉身上。
顾嘉卉含笑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一瞧便是这张巧嘴得罪了九王妃。不过,大家都是姐妹,你还不快去跟王妃道歉?再不道歉,我可不饶你!王妃也是体面人...”说到这,笑意盈盈地看沈之窈一眼:“定然不会拿头衔压你。”
沈之窈微哂,这个顾嘉卉有些意思,和她兄长顾嘉言,完全不是一路人...
眼瞧柳子妗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朝她走来,她抬手抚了抚发上金钗,笑道:“可能顾姑娘有所误解,我啊...向来不是规矩人。”
之前是不想计较,真当她好欺负呢?
此话一出,正厅静得落针可闻。
沈子钰险些没喘上口气,顾嘉卉都递台阶了,沈之窈还跟顾嘉卉对上,她疯了?
沈之窈要是不想再京城贵女中混,可她想啊!
正要上前提醒沈之窈,却被许元晴一把拉住,冲她摇摇头,她只得按捺下。
顾嘉卉神色未变,语气依旧温和:“那...九王妃想要什么呢?”
“我想想啊。”沈之窈双手环胸,挑眉佯做思考:“我要她不仅要当众道歉,还需要手写份认错书给我,并承诺此事永不再犯。”
“你做梦!”
顾嘉卉按住明显激动的柳子妗,垂目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