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起始处小团晕染的墨迹足以证明你写下他名字时的犹豫,定然是情不自禁地抿唇,眼神飘忽不定驻足于身边随便什么东西,笔尖抵着纸面,漆黑墨水顺着导管淌入纸张片片叠压的纹理,缓慢伸出张牙舞爪的触须。
可你还是下笔了。
环抱双臂的男人没有撩开眼罩,那份遗书的一切他烂熟于心——用‘份’来做计量单位实在是高估,按照五条悟的理解应该将其定义为辅导小孩计算题时随意抽出的草稿纸。
今年二十八岁也依旧坏脾气的猫炸开毛发,他当初又气又急,在收下那张破纸如你所愿安顿孩子们后不止一次将其拿出来死死盯着。
若是其他人面对咒术界最强气势逼人不加掩盖的六眼瞪视必然诚惶诚恐,可惜他埋怨的对象是张脆弱无害的遗嘱。
它既不能卷起边角佛开白毛大猫猫眉间的褶皱,也不能如书写它的人一般软声道歉,顺毛气鼓鼓的大猫。
一直任性将结果丢给他人的五条悟,终于有朝一日风水轮流转,被你的愿望砸了一脸。
“这算什么,接盘吗。”缄默到仿佛与苍穹合为一体的雕像终于开口,他拉开僵直的嘴角,调侃的话语自五条悟口中溢出,他脸上的神色却还是近乎空白的无,半点没有平日里和学生们玩闹的样子,“接盘就算了……”
五条悟心中徒然升起倾诉欲,就算是以一人之力压制诅咒的最强,他到底也不是绝对冷酷的存在。
岁月打磨他的心性,镀上一层又一层坚不可摧的盔甲,实力与天资造就五条悟这么个人。可就像被硬糖包裹的夹心,过去明亮的青春即使酿出苦果,也依旧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他不后悔杀死夏油杰。
能大咧咧向全世界宣告他们是最强的少年们早已死去,道路理念的不同导致五条悟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想必怪刘海挚友心中也一定知晓。
……可你不同。
你不同啊。
当年你屠村的真正原因无人知晓,叛逃后只是安心教养孩子,好像屠村只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或是——
替人挡灾。
是失踪还是殒命?
你死了吗,被谁所害,要是没有死为什么不回来,你不是最在乎这几个小鬼了吗?
明明当时向他介绍三个孩子时闪亮亮的笑着,搞得跟在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珍宝似的。
禅院惠挂悬赏搞出的大新闻在他的推波助澜后传遍咒术界,就算你窝在最偏僻的老林都能听闻这个‘我卖我自己’的消息,护崽如命的你不可能放任惠君如此胡来……倒不如说,这也是禅院惠所思所想。
——我做了很荒唐的事。
——所以,快回来制止我啊。
“好歹把自己交过来,别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啊。”
“要杀谁,要报复谁,尚未完成的愿望是什么,为什么当初选择那么做……”
最强小声抱怨着,声音消散于空中。
“倒是,告诉我啊。”
“你们两个,别在这方面这么有默契嘛。”
5.
“五条先生!!还有下一个任务啊啊啊啊!!请下来!!”
“……伊地知,你好烦。”
异国他乡处于白日的五条悟嫌弃撇嘴。
与此同时,八年中囚鸟第一次开口,黑夜侵蚀满是杀戮痕迹的凶杀现场,千年诅咒师怔愣按住倏忽苏醒跳动的心脏。
他听见你说。
“够了。羂索。”
血水渗入眼眶,张牙舞爪地支离破碎,蔓延开条条叶脉似的赤流。
羂索拥有你的记忆,你知晓羂索疯狂的目的。
这世上唯一知道诅咒师千年来所作所为的你,某种意义上唯一能与羂索知根知底对话的你,如此问道。
“你想做什么?”
“你想从我这、再拿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