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五条老师手忙脚乱安慰的人,总是带着忧郁目光注视他的人。
“下次我会再努力一点的。”她在笑,她到死都为自己偏爱的孩子呈上安慰,“别难过,悠仁。”
“那些人,不是你的错。”
——那些人,全是我的错。
记忆重叠,交汇,毫不留情碾压你的意识,死亡从不是可以摆在台面上的谈资,每次失败后自杀的绝望,孤注一掷又一无所获的歇斯底里,反复自省竭尽所能的挽救,精神上无可挽回的创伤。
这些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都能让普通人煎熬半生的灾厄,在交易启动的瞬息全部堆砌到你身上。
血海尽头弥漫雾气。
记忆化作鬼影涌来,天地血红,你眼前升起一轮血色的太阳。
在红与黑的世界中,你看见了‘你’。
惨死鬼魂的赤足在暗涌红液下滑动,她们脖颈上系着一根缥缈的红线,往后延伸直至模糊——不,与其说是系着,倒不如说——
她们每一人就是一条血色的绳。
被洞穿太阳穴的女人,过分浮肿的少女,啃食半残的行尸,囚禁致死的亡灵……
各种死相涌入你的视线,在看清的同时疼痛袭来。一时间,万万死的苦难叠加于身,仿佛被有形的利刃翻搅,自脑仁一路向下劈砍,撕裂喉咙,折断肋骨,烧灼内脏。名为痛苦的野兽吞噬了你,一直以来被积压的、被忘却的崩溃疯了般反噬,如万虫噬咬,婴孩回归母体。
名为千缘的术式,你执掌的红线,从来都不是咒力捏造的产物。
而是你自己。
红线浓稠,汇聚为海,泼天艳色。
乌泱泱的血影,流着泪哀怨的失败者们。
一根根,一条条。
——都是你。
——都是惨死的祭品。
你突然说不出话。
自以为的红线祝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诅咒,你的爱是诅咒,是需要祓除的脏东西,从头到尾都和美好的祝福搭不上边。
红影重重。
汇聚的记忆化作嫁接的桥梁,它们狂风骤雨般冲垮你的意识,就算是六眼也无法处理的万千次轮回在这一息回归本源。一直以来被爱意诅咒压制的‘你’,惨死循环的‘你’,尸首填满领域的‘你’,被自己遗忘的‘你’——
你们融为一体。
“为什么做不到。”
“我、我很努力……”
“好痛、呜,好痛啊啊啊啊啊!”
“又是哪里出错了,还能是哪里出错?”
“夏油,夏油杰,不要叛逃,我求你!!”
黑发少女蜷缩跪伏在地上连□□都无法自牙缝间挤出,真正的痛是连呼吸都奢侈的灾厄。你一动不动像具毫无悲喜的尸体,听见体内每一寸炸裂的悲鸣,呜呜的哭声与嘶吼暴力撕扯神经。
每一份归巢的记忆都在流泪,她们哭个不停,眼泪能填满东京湾。
终于,在纷扰的循环中。
一无所有的可怜虫发觉了异样。
2.
背负重任的女孩从未成功改变过什么。
或者说,每当你拦住一人死亡的结局,心满意足后又会迎来对方另一种BE。
每一次都是这样,但这只是在一些小的节点,比如灰原雄的死亡。
你从来没有改变过夏油杰。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一起叛逃的同窗,投奔盘星教的诅咒师,追随夏油杰的无名下属……无论你怎么做怎么努力,咒灵操使都从未为你改变自己的大义。
那个王八蛋就是走在自己都知道不得好死的道路上,就是看不得同胞悲苦。善恶都不纯粹的家伙,年纪轻轻当教主的笨蛋,八棒子打不出一句话的闷狐狸,真正让你无可奈何的存在。
夏油杰无法被拯救。
他的天性就是忍耐,忍耐咒核的作呕,忍耐积累的痛苦。他从不会主动倾述自己的欲求,就连喜欢吃什么东西都需要你仔细观察反复试验,才能确定他除了荞麦面外青睐的食物,唯一一次坚定自己看法还是正论,之后就变成了毁灭猴子的大义。
盘星教教主踩着你的尸骨,永远死在二零一七年的平安夜,断臂倒在挚友的眼前,从没理睬过你的努力。
在有几个学生时代,丸子头大男孩曾对你说爱,说喜欢,可这份青春期的爱意从未成为他的阻碍,他口口声声爱你,却不能为你活下去,不能为你放弃叛逃。你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不过是少年荷尔蒙的承载对象,一个有着被爱名头却什么都做不到的笑话。
少女一直是那么想的。
可是,为什么——
你睁大了眼睛,眼角几乎要崩裂溢出血痕。
为什么,这一次——
你像是闯入三途川的生者,狼狈地跪在血水里,黑发蜿蜒湿成一团海藻,莫大的痛楚使你无法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与你样貌相同的红影以各式各样的死相行走,百鬼夜行。阴冷的红让你忍不住颤抖,可那些细枝末节的记忆翻涌。
如水与水汇聚再燃烧,掀开过去的幕布。
【最近总是在做奇奇怪怪的梦,醒来后又觉得不太可能。】
死亡的前夕,盘星教教主伸手,月光自窗外倾泄而入,游离的冷白挂在男人散乱的发梢。明日将死的男人对你笑,你们缔结了束缚。
平安夜,美名其曰平安的节日,夏油杰却要去死。
【但如果是真的未免也太可怜太悲剧了,以防万一还是留个后手吧。】
生在春日前一天的男人目光悲悯。
【下一次……】
脊背连战栗的力量都没有,翻滚的记忆搅烂你的脑干,烧灼感撕裂神经末梢。彻底陷入癫狂的领域中血水滔天,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被捏造出轮廓跟上‘你’们的步伐,血红鬼影浩浩荡荡。
它们走向你,总结你无用的一生。
黑发俏皮的母亲,嘴角疤痕的父亲,娇小文静的孩童。
勾肩搭背的最强,旁观不语的珍宝,魁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