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了太久的回应。
“死亡…很多次、数也数不清……失败,抱歉,我搞砸了,五条——”
咒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胸膛中那枚破碎的咒核□□,在这个人面前它变得湿漉漉,撕裂脑花的骨掌嘎吱嘎吱消散为粉末。
“不要死,五条悟。”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否是这个名字的主人,但它还是笨拙地重复,“不要死,不能死,你要活下去,不要受伤。”
懵懂的咒灵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它才刚诞生,就要去死了。
昙花一现,但并不觉得悲伤。
难以言喻的孤独使这没有灵魂的躯壳内部响起空洞的回音,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自己本该作为祭品被某样事物吃掉,而对方会实现它的愿望,杀死什么,保护什么,拯救什么。
可不知为何,它站在了这里,满脑子都是要给人放烟花,要给人过生日,要和人躺在被炉里度过寒冬,要带人回家……
然后呢?
然后要做什么?
它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它向往着那一切,但在此之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咒灵的轮廓涣散,那人交出一切所换来的时间已然结束,一只只飞鸟突破咒灵的禁锢,须臾间混沌的天幕碎裂出一线。
那个不知名的存在似乎给了它另外一条可以幸福的道路,只要自己点头应下,只要自己同意,就能卸下一切重任。
要,拯救。
要一直在一起…无论用什么身份……救救他们……
诞生之时,有人这般说着。
——那就去做吧。
五条悟伸出手想去抓住幻影,可白鸟叽叽喳喳展翅高飞,只留下纯白的翎羽。
最强之人,什么都没抓住。
5.
校园的操场,泼水的少年们,热得像蒸炉的那个夏天。
棕发少女牵着你的手,纯白的少年拿着水管上蹿下跳,喷射出的水液表面泛着目眩神迷的华彩,他大笑着捉弄挚友不会飞,霜白的发丝浸湿稍许一缕一缕的黏着,宽大T恤被水淋湿贴着肌理。
他那么开心,比天上耀阳更盛大辉煌,草坪荡漾着白金的烈阳,草屑与笑声飞扬,融入飞溅的水珠。
在校内无法贸然驱使咒灵的大男孩扯下湿漉漉的皮筋,他略长的黑发在挚友的偷袭下简直能挤出水,用手背擦过脸颊再笑眯眯挽起湿透的衣袖,手中的水管蓄势待发。
天之骄子,所向无敌。
五条悟和夏油杰是最强的…那个夏天啊。
白发少年回首,兴高采烈地向你招手。
阳光太盛的盛夏,无人死去的酷暑。猫一般的神子唤着你的名。
你做出了回应,抬手挡住刺目的光。你快要站不住了,可硝子拉着你的手。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家入硝子了。
那份贪婪支撑着你站立,如远行的旅人突然回到起点,一切对你而言都是陌生。手被棕发女孩拉起贴在脸侧,她鼓着腮帮子挑剔:“怎么那么凉,又吃冰东西了吗?”
记忆错乱纷飞,不同的选择造就不同的死状,你置于家入硝子脸上的右手逐渐模糊,血色自指甲盖下溢出,来源于你的嘶吼贯穿大脑呼啸而过,右手无名指啪一下断裂,掉入草丛。皮肉泡发鼓胀,种种不同的死相交错,恍若炸裂的疼痛自眼球爆开,棕发女孩的眼下飞溅了几滴艳色的血花。
可反转术式操作者毫无反应,看着你的目光依旧温柔到令你难过。
“那两个家伙玩上头了,不如我们逃跑吧。”她说,“提前回宿舍,我在冰箱里冰了西瓜和果汁,空调才是夏天的标配嘛。”
女孩清冷的脸上难得显露几分俏皮,关切地看着你,伸手攥着你血淋淋的一角,一下又一下微弱地拉扯:“你看起来很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颈骨嘎吱作响,咒具割裂咽喉。头颅往前翻滚,仅存的相连皮肉被血淹没。
喉结被刀锋贯穿,你无法回应,只能乖顺地将脸贴着女孩掌心。
家入硝子眉眼微垂,挽于耳后的碎发落下遮挡左眼,暖色的眸子蓄着一汪水色,声音轻到你几乎无法辨认出里面细小的战栗:“你已经,很努力了。”
脸侧传来微弱的颤意,她的手在抖,又在下一秒抓起你垂下的右手,十指相扣,没理睬那空荡的无名指与泡水的浮肿。血将珍宝的校服弄得脏兮兮,顺着你们相交的指间往下淌。
滴答,滴答。
“好好睡一觉吧。”她抱着你,像是抱着一个久别重逢的、哭哭啼啼回家的孩子,“已经可以休息了。”
“——”
不是古怪的xx,不是被世界意志扭曲的音调。而是真实存在的,拥有音律的名。
家入硝子唤着你的名字。
唯一知晓你姓名的世界,一切源泉的那片故土,整个故事的开端——
你听见最初的自己,那个应允诅咒踏上征途、明知奔赴刑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爱哭鬼说。
“好。”
意识消散。
最后充斥耳边的,是烟花迸裂。
真是不讲逻辑,大白天怎么会放烟花呢?
你闭上眼的刹那,领域崩塌。
名为【平等爱世人】的领域,构筑美梦的幻境,揭露你的愿望。
回家。
和大家永远在一起。
见到家入硝子。
找回名字。
以及。
——对不起,请原谅我,请抱抱我。
——我已经,很努力啦。
…
雪白的鸟,绛紫的眼睛,缀于眼角的小痣。
它展翅的罅隙,露出伤痕累累的,宛如红线勾勒的赤爪。
难记其数的白鸟扑扇翅膀,女孩的爱意是维持周转的核心,女孩的身躯化作遮掩气息的躯壳,爱意诅咒给予其逆行时间的力量。它们挣开命运的牢笼,背负少女‘想要和大家在一起’的愿望,依旧走在拯救的征途上,前仆后继。
但这回,它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