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青芷
端午过后,天气愈发燥热了起来,蝉鸣虫叫吵闹的很,又加之令仪宫位于御花园内的东北角,更是整日吵的不休,谢弗昭有好几日都没有睡个好觉了。
这一日一大早,她便起身,趁着时日还早,体感凉快,便想着在院内走走,刚出殿门,便听见女子嬉笑打闹的声音,谢弗昭遥遥望去,就见木锦与几个小宫女手上拿着捕蝉网,在院内的树下挨个挨个的粘蝉,谢弗昭瞧的有趣儿,也在一旁看着。
谢弗昭打了个呵欠,坐在一旁的玉石桌上,托腮看了半晌,渐渐发现了端倪,木锦与几个小丫头蝉没有捕到几只,只顾着一味的胡闹,她手中握着一把玉骨芙蓉团扇,指着她们嗔道:“几个小丫头尽是玩闹,照你们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抓完?”
说罢又无奈的摇头。
木锦听到了这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几个小宫女也捂嘴偷笑,闹成一团。
芷荷也跟在身侧,摇了摇头,道:“木锦这丫头愈发没有规矩,还是让内侍监派几个小太监来,用不上一天的时间,就能抓个干净,公主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谢弗昭扇子轻点鼻尖,看着她们无忧无虑的模样,嘴上附和,认同的点了点头,“先让她们玩个够吧,咱们去御花园瞧瞧,看看太液池的荷花开了没。”
芷荷笑着道了声好。
天色碧空如洗,眺望远处一片葱茏翠绿,太液池内荷花遍布,谢弗昭让宫人驶一条小船过来,等候的空隙两人来到太液池前的藕花小亭。
谢弗昭眺目远望,雪白的手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团扇,她突然扭头,噙着笑意对芷荷道:“你看,远处那是不是苏侍卫?”
芷荷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脸上也带着笑,“公主,是苏侍卫呢。”
谢弗昭使了个眼色,“去,请苏侍卫过来。”
“是,”芷荷退出亭子,向远方走去。
年轻男子早就看见了亭子内的身影,如今公主有请,苏阳佳自然不会拒绝。
“卑职给公主请安。”
谢弗昭看着眼前的男子,面容清秀,眼眸纯澈,如清晨的骄阳一般,温暖着身边的人。
“苏侍卫请起,上次一别,我还没有亲自向你道谢呢,听说你如今在太极殿当差?”
苏阳佳站起身来,见女子面若芙蓉,一双眸子顾盼生辉,肌肤莹白如玉,唇角含笑,他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公主客气,卑职做的都是应该的,皇上厚爱,卑职如今在太极殿当差。”
莲花藕叶旁,少女一片笑意,她将手中的玉骨柄团扇放在身旁的青玉石桌上,又开口问道:“我瞧你刚刚行色匆匆的模样,可是有什么事情,如是有需要我帮忙的,你不要客气才是。”
苏阳佳听罢面上带着感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略带窘迫的开口,“公主,卑职前端时日住的哪条街起了火,整条街都烧光了,卑职无处可去,目前只好借住在同僚家中,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便使了银子找了中介看能不能租赁一个下脚的地方。”
谢弗昭恍然,连想到前几日的听闻,道:“你住的地方可是烟袋胡同?”
苏阳佳愕然,颔首道:“公主怎么知道?”
谢弗昭笑而不语,望着他又问道:“那你可有看好的地方?”
苏阳佳无奈的摇了摇头,“卑职每日卯时初便要进宫当差,从前的眼袋胡同离皇城不远,价格又便宜,可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所以卑职现在只能想着看能不能在皇城周边租借一落脚的地儿,可周边的地都是达官显贵,能租的房子少之又少,刚刚是卑职今日与中介约好了去看房,所以卑职才有些匆忙。”
原来是这样,苏阳佳每日卯时初便要点卯,所以只能在皇城周边找地方,可皇城周边的房子都寸土寸金,会出租的更是很少。
谢弗昭心中思量了一番,站起身来,捻了一枝柳条握在手中,慢抬眼眸,望着芷荷轻声道:“芷荷,我记得皇上赏赐给我的公主府旁边好似还带有一座小宅子是吗?”
芷荷侧头看了一眼苏阳佳,思忖了下回道:“公主记得不错,是有这么一座宅子。”
谢弗昭点了点头,对苏阳佳道:“我这宅子就在公主府旁边,离皇城也近,便借给你落脚吧。”
苏阳佳抬眸,看着她言笑嫣嫣的模样,心中悸动不明,只觉心口处一片炙热,连口舌都蠢笨了起来。
原本话到嘴边的拒绝又顿在唇间,面上带着一丝感激,“如此就多谢公主了,等卑职找好了落脚地,便不再麻烦公主了。”
谢弗昭很是欣赏他这样的从容自然,轻笑道:“这个不急。”
又见宫人从水上驶了一条小船过来,便起身邀请,“今日解了件心事,不如陪我去船上游览一番。”
苏阳佳抬眸看了一眼满池的荷花,欣然允诺。
“大人,”小太监见陆琛久立在原地,忍不住疑惑开口。
太液池一角,陆琛收回目光,黑眸中泛着冷意,感受着他身上散发的冷气,一旁的小太监立时吓噤若寒蝉。
这头的谢弗昭却浑然不知,她提起裙摆,伸出脚尖,踏上小舟,初登船,船身微微摇晃,谢弗昭吓了一跳,身子摇摆不定之下顿时惊呼出声,幸好身侧一双有力的双手及时握住她雪腻般的手腕。
谢弗昭眼神看过去,只见苏阳佳握着她的手腕,见她看过来,关切道:“公主小心。”
谢弗昭站稳身形,对他感激一笑。
陆琛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捏紧握拳,远远瞧了一眼船上的身影,面无表情的踏步而去。
身侧的小太监赶紧小步跟在身后。
莲花深处,飞鸟自空中跃过,耳边是清脆的蛙啼声,谢弗昭心情极好,不时与对侧的苏阳佳品茶对饮,两人相谈甚欢,谢弗昭越聊下去,心中越是欢喜,只因苏阳佳此人十分健谈,且言语之中也不拘于礼数,只言片语中能感觉的到他对女子虽做不到男女平等,可也十分尊重,在如今已经是少有。
谢弗昭看着眼前的男子,从前那心思又鬼使生产的涌上心头。
转眼间烈日炎炎,便是荷叶深处也难掩炙烤,原本清脆的蛙啼声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