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抬眼看了看杭世成的面色，沉着应对道：“俪妃娘娘当年沉鱼落雁之貌，若是七殿下与俪妃娘娘更相像，想来京中又有不少贵女要为七殿下辗转反侧了！”
杭世成嘴唇一抿，用刚刚拿起的奏折敲了敲木然的脑袋道：“嘿！你这小太监！怎么，更像朕，难道就不英武飒爽了？”
木然脑袋一缩：“奴才可没说这话。陛下肯定是这天底下最英武神勇的人了，谁敢和陛下您比呀！”
杭世成抬腿在木然的屁股上轻踹一脚：“贫嘴，还不去看看朕的早膳好了没有！”
木然见杭世成来了精神，答了一声”是“，就去外间给他准备早膳了。
翻阅了几份奏折，外面的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杭世成有些疲累，揉了揉太阳穴，木然很有眼色的过来说，早膳已经备好了。
桌上摆着几碟爽口小菜和靓汤白粥，木然立在一旁给皇上布菜。
依着杭世成的习惯，早朝后才用正餐。这会就是先垫垫肚子，而且他现在也吃不了那些油腻大荤，素食为主，身体才感觉舒坦一些。
动了几筷，杭世成突然咳嗽起来。木然连忙给他送上茶水，杭世成缓了缓，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然后看着桌上的小菜，忽觉食之无味，于是搁下筷子，只将碗中白粥一饮而尽，摆摆手让宫女们收走。
“皇上，您今日用的少了点，可是积食未消？要不要奴才请太医过来瞧瞧？”
杭世成坐回椅塌上，随手翻开自己方才正在看的一本折子，提起笔勾画了几下，又是几声闷咳：“不用。”
木然有些担心。
“皇上……”
“诊来诊去，无非就那几句，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杭世成合上折子，放在一边，“好在如今天下也算安定，就是……玥儿……”
“七殿下今日便能见着了，以后也住在京城，皇上想见了，就唤七殿下过来。”
”唉！“杭世成将手中的折子丢在一旁，“玥儿才刚回京，这些人就奉承起来，说什么才学甚好，可当重任。”
木然侧耳听着。
“这群人，一会为那个讲讲话，一会又给这个拱供火，朕今日过寿也消停不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来帮朕的，还是来气朕的。”
“皇上，您别动气，喝盏茶休息休息。”木然将茶盏放在杭世成手边。
杭世成隔着窗棂看向外面的天光，嘴里呢喃道：”若是玥儿没有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这个太子之位，朕原本就是属意于他的，这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全然养好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几缕日光透过窗棂照到了书案上，杭荡吹熄燃了一夜的蜡烛，揉了揉眉心，将自己写好的《万寿图》拿到窗前端详片刻，才满意地点点头。
做字寿图不难，可是这《万寿图》一般要选取多种字体的“寿”凑成一个巨大的“寿”字，对书写之人的功底不可谓不是一个考验。
杭荡从小练的就是柳秀的字，自然多选取他的写法，最中央的几个大一些的“寿”都是仿写的柳秀的笔法，这也是杭世成喜欢的柳秀晚期字帖中的写法。
杭荡将《万寿图》仔细卷起来放在合适的纸筒中，与几本柳秀的字帖摞在一处，打算稍后进宫的时候带。
”殿下！“杭荡的贴身侍卫小武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直接进了内室，可是床榻上整整齐齐，哪有杭荡的人影。
”在这！“杭荡在书房出言叫他。
小武听到声音，又从内室奔到书房，看到杭荡，先低头行了个礼，抬头正准备禀告他刚得知的消息，却看见杭荡眼睛下的乌青，犹豫道：”殿下，您一夜未合眼，这会离进宫还有几个时辰，您先歇会吧！“
杭荡从窗边走到书案前，不与他绕弯子，直接问道：“什么事？”
小武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是谷羽的身份有异？”
“不是。”小武看了看杭荡的面色，但还是认命禀告道：“去烟柳巷守着的侍卫发现他们今早开门略晚了些，就上前查看，结果发现烟柳巷已不知什么时候……人去…楼空了……”
杭荡面色一沉，上前几步，追问：”没有去城门守着？“
小武咽了一口云津：”他们乔装打扮，跟在一伙商人队伍里，今早第一批，已经出城了。“
”废物！“杭荡一拳砸在书案上，笔架上的毛笔被震地掉下来几支。
”他们已经出城去追了。“
”人在城里你们都看不住，本王还指望你们能在人生地不熟地城外给本王把人拿住吗？“杭荡气极。
小武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院子里的梧桐树上，飞来几只喜鹊停在枝丫，不合时宜地吱呀乱叫了起来。
或许是一夜未眠，杭荡这会焦躁得很，又听到这些消息，更是怒火中烧。他双手撑在书案上，突然想起此前谷羽让他不要追查此事，心中更是将谷羽视作了始作俑者，压住怒火，沉着声音问小武道：”谷羽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不好的消息，小武便直接道：”谷羽是个孤儿，从小就在玄夏城，早些时候靠吃百家饭，长大了些就开始给人算命。不过，听人说，她这算命的手艺也不曾拜师，仿佛一夜之间从天而降，而且异常准确，也是靠着这算命的本事，日子也慢慢好过了起来，如今在西市就近的坊里盘了个院子。“
”孤儿？“
”是，她与她那弟弟似乎不是亲生，早些年接济她的街坊，从未看到她身边跟着这个小孩，似乎是后来算命出名之后，小寒才出现的。“
”哦？那小寒的身世呢，有查到什么可疑的吗？“
”这……“小武结巴，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杭荡，似乎在说，殿下之前没说要调查小寒呀。
杭荡揉揉太阳穴，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
他回头看向小武，忍不住给他一脚：“我教一步你走一步是不是！”
感觉自己再听他说一句，都要气晕在这里，于是杭荡袖子一甩，从小武身侧气冲冲走出书房，嘴里骂道：“难怪带出来一群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