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王殿下到,嫡妃娘娘到。”
这时辰帝后都尚未出席,翰王和嫡妃二人便是殿中最尊贵二人。满殿侯王妃妾无一不欠身行礼问安。一时间,珠翠攒动,环佩叮玲。仿佛此刻翰王和嫡妃才是这大梁国的帝后。
几许,帝后双双挽手而至,一派帝后恩爱,伉俪同心之态。
其实帝后又何尝有过同心之日?皇帝病重,外戚擅权,帝后早已离心。若非为了大梁帝国的脸面,又何苦要如此违背心意地做戏给旁人看?
这是林清商第一次见到帝后,皇帝清瘦孱弱,却仍要强撑着身子穿着庞大沉重不堪的龙袍做出健康之态,实在是无奈。至于皇后,粉妆玉琢,珠翠环绕,半分看不出年过三十的妇人的模样,倒像是宫中初得宠的妃子一般美丽。
不过虽然初次出席宫中夜宴,林清商也并没有同在东宫中那般畏手畏脚,不知所措。毕竟是参知政事家的嫡女,自小便受着那样好的教导,即便是宫中夜宴,应对起来亦是游刃有余。
席间徐雾卿几次蓦然望见她应对自如,言语有度的样子,都不由得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多几分。
即使微乎其微,徐雾卿对她的态度也早已有了转变,他看向她的眼神中不再同从前那般淡漠冷冽,反而多几许温柔怜惜意味于其中。
只是,从无人知晓,而已。
夜宴过后,徐雾卿才真正在她身上看到了许多与先嫡妃不同的东西。
林清商和先嫡妃相似的,只是容貌。
那些令人生厌的动作举止,都并非林清商的本意。
林清商就是林清商,和先嫡妃没有分毫关系。
徐雾卿不再那么厌恶他的嫡妃,反而慢慢觉得她身上也有许多好处,他觉得有这样一位嫡妃并不同他从前想象的那样丢人。
可徐雾卿也同样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仅此而已,仅仅只是些许欣赏,从未有过,也永远不会有半分情意。他心中的那位先嫡妃,仍然如同最高枝头上傲然挺立的一株桃花,高傲,不容人有半分侵犯。
冬日渐渐过去,舜华阁也不再同从前那般清冷寒凉,不仅是天气暖了,还有渐暖了的人心。
两个人之间见的面渐多了,话说的也就渐多了,两颗心之间也就开始从陌路走向相遇。
可是爱意和时间本就是此消彼长的两个东西,不论主动被动。
在本就不牢固的爱意中,要想爱意永存,那就只有舍弃时间。
自先帝驾崩之后,徐雾卿的身子便突然开始虚弱下来,从前先帝在时生病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的清楚,可先帝去了,新帝登基,徐雾卿每年冬日将近,东风乍起的时节都要染上几次风寒。即使每次新帝都会御赐宫内的太医来为徐雾卿诊治调理。可每次都是会把小小的风寒一拖再拖,缠绵半月有余才痊愈。
至于为何□□的太医如此医术不精,无人知晓,也永远不会有人知晓。
人们只知道这位新帝胞弟因慈父骤然驾崩,伤心惊惧不已,才会一时间伤了身子。
而他的胞兄新帝却不厌其烦的为自己的胞弟操劳,实乃明君之风。
先帝去驾崩那年才三十余岁的年纪,正值盛年。他对徐雾卿的关怀,不仅新帝看在眼里,就连满京都的百姓都耳熟能详。如此骤然离世,那不到十岁的徐雾卿自然会悲痛欲绝。
可是,今年的春天徐雾卿却没有染上风寒,他平平安安地度过了整个春天,无病无灾。
林清商对他的照顾,是丝毫不逊于先嫡妃和先帝的。她知道徐雾卿每年的春天都会染上风寒,她便一整个春天都寸步不离地陪在徐雾卿身边,也不许徐雾卿直接用从宫里送来的东西,一切吃食用具皆由她亲自派心腹看着东宫里的人制作,确保万无一失。
就这样一直到了四月里,到了每年杏花飞落,桃花盛放的时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