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气氛僵硬之时,掌柜着伙计端着酒肉出来,笑呵呵道:“诸位客官,今日能在小店打尖也是缘分,这听闻杨穆将军大败大夏,小老儿高兴,给每桌送盘牛肉和一壶酒。”
这段时间大昭有两件大喜事,一件是镇北侯杨穆大败大夏,夺得河西门户颍州。第二件就是会试之外,还要加开恩科才选。
众人与掌柜感受到同样的喜悦,把刚才的不快扔到一边。
顾之俊搓了搓手,笑容满面,兴奋道:“这是我朝立国以来打得最漂亮的一场仗,总算扬我国威,大昭总算有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将军了!以前每年都纳贡送美,真是丧权辱国,此战过后,这些蛮夷可不敢轻易进犯我们,边境百姓也可安宁。”
“我们不可掉以轻心,这次大夏内斗,领兵的是大夏二皇子,此人虽然诡计多端,善于用兵,但比起四皇子,文韬武略还是要差了不少,如果是四皇子领兵,还不知道鹿死谁手,”赵旭虽然也很激动,却不失冷静。
“想不到杨穆还有这样的本事,接手厉家的乱摊子还能赢得那么漂亮,倒是不可小觑,陛下已经封他为镇北侯,真是一步登天。”白面黑痣书生羡慕道。
“嗨,不过是得储君宠幸,运气好点罢了。”耗子师爷摸着没几根的稀疏胡子,脸上露出不屑表情,不以为然道。
听众人讲了半天,谭若终于理出点头绪。
大昭北方有大夏与大靖两个马背上的国家,大夏居西,大靖居东。
大昭有着绵延千里肥沃的土地,钟灵毓秀,人才辈出,生活富庶,却也滋生出无数天天西湖歌舞几时休的官员们,他们不愿打仗,总说打仗老百姓吃苦。
纵然老百姓也不愿打仗,可每年要上缴那么多贡银,税负不轻,且北疆边民时常被骚扰打劫,妇女们被凌.辱掳掠的事情时有发生,边民苦大夏久矣。
加上大夏得寸进尺,变本加厉索要,更是激起民间极大愤慨。此次胜利鼓舞大昭上下,都将杨穆比作卫青霍去病再世。
如此一来,这杨穆掌握了大昭三分之一兵力,一时权倾朝野,无人能比。
这杨穆十分传奇。他父亲本为户部侍郎公子,母亲原是官宦小姐出身,因家族获罪流落青楼,被其父赎出,纳作妾室,后被大房所嫉恨,找了一个因头诬陷他是母亲偷人所生。六岁那年,母子二人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只得乞讨过日,后来母亲被迫重操旧业。
后来母亲求一个恩客让杨穆拜师于大儒方成,杨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少有名声。
十五岁那年他回去看望母亲,带着东拼西凑借来的银两想赎出母亲。然而当时杨穆最惊人的却不是他的才华,而是他的相貌。襄阳王世子那日也在青楼,一见他惊为天人,要抢他回去,母亲为了护他逃走而亡。
杨穆逃脱后性情大变,机缘巧合,他结识了东宫太子,深受太子信任,后又文武并举,拜师于大将军蔺青城,先是成为九门副提督,后又拜将。
听说其容颜绝世,风姿优雅,却又阴沉难测,城府很深,难以琢磨。民间盛传他与太子关系暧昧,他又是青楼常客,放荡不羁,时人对其有几分鄙薄,但又同情他的遭遇,爱慕他的风姿。
谭若暗自心想,这简直就像话本小说一样传奇,只是这事毕竟离她很遥远,远不如加开恩科来得重要,李征、阿秀堂兄张子清和学院很多人都要参加科考。
“那为何这次要加开恩科。”谭若问道。
这事与天下士子最为密切相关,顾之俊慢慢解释给她听,“这次杨将军大胜,圣上大喜,决定在全国选拔贤能之才,不论出身,不论门第,只论才干,以期文能治国,武能定邦。”
“本来京试三年一次,明春刚好举行,不过东宫说自古天下才子多能,不拘一格,考试未必能选出所有人才。圣上甚为嘉许,决定加开恩科,由太子负责,召集六部精干组成才选司。”
“明春京试不过的举人们只要有两名四品以上官员保荐,即可有资格参加才选,经过两轮筛选后由太子亲自选拔,最后由圣上定夺。”
见女儿听得全神贯注,谭钧与夫人相视一笑,补充道:“这次不仅选文,还选武,像工程、农艺等各方面有才之人皆能入选。”又勉励两位嘉兴两位才子,“天家不拘一格选人才,乃天下才子大显身手的好时机,你们二人可不能浪费好时机。”
“谭夫子所言极是,我等切不可错过这等天赐良机,今年乡试,明春京试可都马虎不得。今冬明春各位才子会聚京城,必定集会甚多,我等即使不能高中,也不可错过与天下才子切磋学问、共谋治政的机会。” 赵旭点头道。
谭若听明白了,东宫太子这一招可将天下读书人、习武人都收买了,又为朝廷招揽不少人才,更是为自己培养亲信,真是一石几鸟!
一行人等谈得甚是热闹,直到很晚才回到房中,大家坐下喝茶闲谈。
谭钧考校女儿道:“你看今日几人如何?”
“那白面书生和瘦弱师爷本是一类人,与周探花没什么区别。顾之俊为人仗义,热肠正派,值得深交。”谭若想了一会答道。
“那赵旭呢!”
“赵旭感觉更为深沉,看不清。”
谭钧颔首微笑,问道:“若儿,若你是李家小姐,该当如何?”
“哪有做父亲这样问女儿的。”高珊嗔道,谭若也不好意思。
“世事艰难,女子生活不易,一步错步步错,多少女子蹉跎孤苦一生。若儿大了,一些道理也要说给她听。”
“我绝不觊觎他人之物。”谭若郑重道。
“好,不枉我们教养你多年。那如若你是那周探花原配,又当如何?”
“若有人把我置于此境,即使表面对我呵护备至,实已弃我如敝屣!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谭若神色更为凝重。
“你有如此见识便好。天下女子之苦,一是看不清,稀里糊涂,受困于情爱,被那不懂得珍惜的虎狼之辈所驱使,东西奔波,耗尽一生心血,最后为她人做嫁衣裳。二是虽看得清楚,却难以割舍,心存侥幸,总以为那负心人会发善心改正,常常是一让再让,一退再退,最后无路可退。”
谭若想了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