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一句,“陆阿悲不是起来了么。”
小满抬头疑惑,“没有啊,我一个时辰前逃回来,还见陆阿悲跪着捡米呢。”
“什么!”沈皎骤然抬眉,“我大姐沈离月呢。”
“大小姐,听说大小姐正在赶制给老太太的寿辰礼,听说已有两日未出门了。”
沈皎扶额,她忘了这茬。
沈离月没有重生,她现在只是十七岁没有那么多城府的沈离月,没有城府不急着报仇的沈离月每天干啥,琴棋书画,女工舞蹈,凡是能在屋中解决的,就绝不出去。
美名其曰,修身养性。
按系统的话来说,是资深宅女。
沈皎赶紧合上话本子,在小满的惊呼中打开房门。
霎那间,狂风急啸,卷起千堆雪,那风如刀般直扑廊檐,破开门帘,劈得人脸生疼。
屋外冷风横扫,雪下得看不清路,油纸伞根本不管用,瞬间便竹柄便折断。
沈皎只好披上厚厚的斗篷,抱着盏灯笼负着暴雪前行。
沈皎跑得很快,待小满一手扛着火炉,一手持两把伞出门时,人已经不见踪影。
月无,雪中少女一手捂脸挡风,一手抱着灯笼。
她不停祈祷,陆之慈,你可千万别死啊。
四周寂静,借着园中灯笼,沈皎隐隐看见,大雪纷飞,冰天雪地之中躺着个人。
茫茫白雪覆盖满地鲜血,少年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沈皎连忙跑过去摔在地上,手背擦出血,但寒冷的加持下并未感到疼痛。
她冻得红肿的手拍去少年身上的白雪,一根手指颤抖地抵在少年鼻尖。
在感受到微弱的呼吸鼻息时,沈皎这才呼了一口气,一路压得沉沉的石头总算落地。
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四天,整整四天啊,她深怕他熬不过去死了。
陆阿悲两颊冻得发紫,眼尾处沾着鲜血。衣裳虽是加绒的,但抵不过恶劣寒冷的暴雪。
沈皎深怕他下一眼就咽气,于是解下自己的银狐毛披风盖在他的身上。
她抬起少年精瘦的手臂,挂在自个人更瘦小的脖颈上,还有十几日才及笄的小姑娘,背着个十六岁的少年。
寒风凛冽,衣袂翻飞作响,小小绣花鞋踩在厚雪上发出清脆塌陷声。
陆阿悲仿若回到寒冷的地窖,他记得有一年冰冻,仅一件已不合年纪些许紧身的衣裳煎熬度过寒冬,手脚生起冻疮,其实他年年都生,只是那年格外得痛。
他恍若又回到阿娘生气时,疯阿娘发病时,会拿鞭子,带着荆棘尖刺的,溅起污水,狠狠地抽他。抽出血,抽出狰狞的伤疤,一遍遍问,“为什么抛弃我。”
为什么抛弃我,陆阿悲也想不通。
他生来便是被人抛弃的,但在黑暗阴冷里呆久的人是会麻痹的,他顺应命运,顺应风将他这片枯叶吹入渠沟。
可渐渐,他好像闻到了忍冬花的气息,好像春天来了,地窖开始回暖。
真好。
“陆阿悲,你给我挺住。”
沈皎察觉到身上的人生命逐渐凋零,大雪纷飞,碎琼间,少女鼻息沉重。
“陆阿悲,这世道不公,你要好好活着,活给天道看!”
少年沾着雪花的睫毛颤动,风雪乱舞间,他好像看见一个小小的脑袋,一道微弱的光指引前行。
紧接着朦胧,朦胧到模糊又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