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一大批低阶鬼修嗅着味儿如饿狼般纷纷往这儿赶。
这些鬼修修为虽不高,但难缠在数量庞大。若是被他们盯上,怕是短时内难以甩开。
断葬山,此山如其名。
魑魅魍魉,百鬼横行。累白骨如山积,非常人可通行。
断葬山中因受到浊气限制,除了邪修,其他修士皆不能使用瞬移之法。
温杳虽是该位面的外来者,但身在一处,自然也得受这一处的规则限制。
少年的腿上有多个贯穿伤,身上血迹斑斑。时间有限,温杳只能先简单地替他止血。
她动作轻缓地拉起少年,将他托到背上。少年在漫天风雪中已然冻得僵硬,身上的寒气惹得她亦是一激灵。
呼出一口浊气,她一手在后面拖着江沉流,另一只手撑着膝盖起身。
想不到看着瘦削的少年,背起来着实不算轻松。
温杳看着脚下的路,将崎岖不平的山道走得尽量平稳。
察觉背上的呼吸声渐弱,她时不时停下来唤他一声,盼着他清醒的时间能够更长一些。
***
身体痛到麻木,巨大的疲惫席卷全身,他愈发困倦。
失去了视觉,触感和听觉便显得愈发敏锐。
每每即将陷入混沌之际,都会有一道声音,将他拉回人间。
昏沉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却连掀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伏落在一人背上,耳中是对方盎然的心跳声,好似世间的所有生机都在此间搏动。
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再撑一会儿,不要睡。”
语调中有些微的轻喘,但这人的步子依旧平缓沉稳。她托在身后的双手巧妙又细心地避开了他所有伤处。
这人……是谁?为何要救他?
*
骤然间感受到背上的人轻动了一下,温杳脚步只微微一顿,脚下走得更稳更快:“你是不是醒了?再撑一会儿,就快到了!”
她在断葬山脉中与冯化寅纠缠了小半月,虽终是让他走脱了,不过对此处的地形倒是已经了然于心。不远处,便有一处可藏身的山洞。
“你说什么?”温杳侧首,听他低声喃喃。
“走、快逃……”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日子没有说过话,他嘶哑的嗓音让温杳无端想起枯朽的老木,“他们……杀……”
温杳从他气若游丝的破碎词句中勉强拼凑出他的本意:“你是怕连累我?”
透过衣料,温杳分辨出背上的少年好似在吃力地颔首。
眉眼被山雾藏匿,温杳大抵是笑了:“不妨事,我命硬得很。”
***
在血夜中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座山洞。
温杳进去以后又往深处走了许久,寻了一处风雪吹不进的拐角,才将少年推倚在石壁上,轻放而下。
少年半梦半醒间不知何时又坠入了昏迷,面色苍白。
她坐在他身侧,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烫得骇人。
卷起他的袖子沿着胳膊向上捞了两寸,大大小小的新旧伤口和溃烂的脓疮映入温杳的眼帘。
温杳抿唇,眉心无意识地蹙紧。
他腿上还有几个虚竹留下的血肉模糊的贯穿孔。
破旧肮脏的草鞋糜烂不堪,双脚冻得又糙又干,裂痕中时有血迹渗出。
外面大雪封山,她从灵戒中取出一堆干草木柴,在江沉流身边升了个火堆。
又从洞穴前取了一陶罐雪,放在火架上煮沸喂了他一些。
剩下的水,她拧了个干净的帕子给他清理身上的血迹。
*
温杳是时空管理局的猎人,她的工作是缉捕破坏时空秩序的偷渡者。
不久前,一批凶犯从管理局越狱逃脱,再次潜入时空裂隙,偷渡到各个位面,连环作案抢夺修真土著的气运。
她这次进入修真位面,就是为了将最后一个偷渡逃犯冯化寅缉拿归案。
不过,即便那些偷渡者最终被送上时空法庭,但被其抢夺的气运终究是不可逆的。失去气运的那部分无辜之人,往往会因远超于常人的厄运无限次接近死亡。
而面前这个少年,显然便是被夺气运的其中一人。
***
熬了些退烧的草药,再次给少年换了帕子,温杳又试了试他的体温。
一夜碌碌,可算是退烧了。顺势搭起他的脉,再扒拉两下他的眼皮看了看情况,性命之虞应是没有了。
温杳松了口气。
放下手之后见他眼睛还睁着,她顺手拂过他的双眼替他合上了。手刚落下来,他的眼皮又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