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心抗拒与自我厌恶中,又想到了另一种乐观的可能。
自己、虎妞、王老汉三人。
虎妞要么身子被妖怪占了要么一开始就是妖怪变的,而自己被穿心而过必死无疑,唯有王老汉腿伤失血生死不明。自己也不是在死后立即重生,而是在猫妖离开后,几乎是日落黄昏时分方才苏醒。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重生到了王老汉因失血过多而亡的尸体上?
春花现在无法下定论,但她明确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能再死了。
前者后者,无论是以何种形式的复生,她都是身不由己,根本无法控制后果,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朝着不死再努力一把。
整理完思绪,春花准备睁眼面对新一轮吉凶未卜的重生。
“?”
她发现自己挣扎了半晌仍没成功睁眼,或者说,根本不存在眼睛给她睁。
她似乎也不需要睁眼,就可以看见自己正身处阴暗潮湿的洞穴。她的视线很低,身边是能与自己视线持平的蛋,周围还围了一圈用来筑巢的柔韧枝干。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观察周遭不是通过眼睛,而是一种不同于肉身视觉的感觉,很怪。
她想走几步试试,没感觉到腿。于是,她下意识想低头,往本该长腿的位置看去——
“?”
咦?我脖子呢?
这下好了,她连脖子都感觉不到。
她在慌乱中挣动几下,顿时天旋地转。轱辘两声,她滚到了湿哒哒的泥土里。
嗯,是用滚的。
就着地面的泥水,春花终于模模糊糊瞧明白了自己的现状,登时自暴自弃在心里呐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春花她的的确确又重生了。
这一回,她重生成了一个圆滚滚、滑溜溜的——蛋。
如果上天愿意大发慈悲给她留个能开口说话的嘴,能仰望天空的脖子,她此时一定朝天破口大骂出一声:“混蛋!”
没有五官的春花气鼓鼓地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然而她也知道怨天尤人不能解决问题,磨蹭半晌后不情不愿地开始面对现实。
首先,她知道自己是个蛋,但不知道是个什么品种的蛋。
往好处想,万一她不是一颗普通的蛋,而是一颗蛋中极品呢?
与其当个泯然众人的普通人,不如立志当一颗卓然不群的蛋?
“……”
春花想了想,无法说服自己:“不,我还是想当人……”
她接着又想法子宽慰自己,看事情的眼光要放的长远。
现在自己虽然只是一颗光秃秃的蛋,可蛋如果孵出来了,说不定跟破茧成蝶的毛毛虫一样,会是一只能翱翔天际的蝴蝶呢?
这么想着,她快把自己给说服了,逐渐相信自己定是一颗有着无限潜力、无限可能的蛋。总有一天能长出手脚,摆脱“滚”这个唯一的活动方式。
只是,总有一天又是什么时候呢?
春花不安地滚了两下。
由于是第一次当蛋很没有经验,她只徒劳地在原地打了个滚,并没有成功向任何方向挪动一寸。
“……”
挫折令人气馁,春花懒得动,索性发起呆。
洞窟里光线差看不远,她仔细瞅了半天才瞧出自己最初滚下来的地方,其实是个藤枝编织的巢,如果乖乖躺在里面肯定会比现在的泥地舒服许多。那个温暖的巢穴里横七竖八躺了好些个跟她一样的蛋,想来是她尚未出生的兄弟姐妹。
得知自己作为蛋并不孤独,春花也不知是喜是忧。
洞里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春花很快就陷入了百无聊赖:不管下蛋的是谁,都快回来孵蛋啊!我好想出生啊!
也许是内心喊破喉咙的叫嚷终于传到了老天爷的耳朵,有东西回来了。
那是重物在地面缓缓拖行的声音,庞大的身躯碾压过草丛泥土,发出窸窸窣窣,细密而粘稠的响动。
春花直觉不妙。
果然,下一刻,她就看到了蛋的主人。
血红的瞳孔,嘶嘶的吐信声,是她生前所见最后的景象。
少了浓雾的干扰,她终于看清妖怪的模样,这是一条足有五人高的巨蟒。
虎毒不食子,妖蛇大概不会吃掉自己下的蛋。
春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万分郁闷:莫非自己重生成了个妖怪?
……
【距离她下一轮重生,尚余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