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故渊苦笑道:“自从入了日月星辰,我就已经……”
他摇摇头,没有将话说下去。
慧回大师猜到他的话,叹道:“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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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环绕,重峦叠嶂,一望无际的山岭间,唯有一条小路,延续到山脚深处。遥遥地,一辆马车颠簸行驶在路途中,绕过一片树林后,慢慢停了下来。
小溪流旁边,一棵不高不低的树木在青草地中尤其显眼,树荫下坐了几个人,生了火,火上驾着几根树枝,串着几条鱼烤着。那几人围坐在一起,正一边拿着酒壶对饮,一边聊着天——
“谁能想到清虚堂掌门带一众人去三清山的道家门派分支,还能落下阵来,输得一塌糊涂。”
“此言差矣,据我所知,清虚堂的叶掌门武功奇高,他不是败在持方派手中,而是持方派中来了几位正一派的高手,他们合力之下,才伤了叶掌门。”
“正一派和持方派都属于道家门派,清虚堂的人也的确是败了,虽然李掌门伤势不重,但这胜败之局传过去,谁会管其中关系如何。不过说起来,李掌门也是真惨,本来是想为死去的女儿讨个说法,结果说法没讨着,自家门派还出了事。”
“听说是道家门派之人杀了他女儿,道家门派并未承认。清虚堂的藏书阁失火,也是道家门派所为?”
“可道家门派为何要跟清虚堂过意不去?”
“大概是一些陈年旧事。你们知道清虚堂李掌门的夫人是何人?”
其余人摇头,茫然不知。
“李掌门的夫人姓詹,乃南洋第一船家詹氏嫡女。”
“第一船家詹氏,莫非是六年前,死在争夺神药长仙细水纷争中的詹氏一家?”
“正是。詹家夫妇因早年出船,不辞辛苦,落下一身病根,自神药的传言出现,便不惜花重金,四处求此药。可怎想,神药没求到,反倒引来杀身之祸。杀他们的人,就是道家门派之人。”
“当年好像是道家门派中一德高望重的道长重病在床,众人为了替他寻药,的确做了许多缺德事。可惜呀,那位道长没得到神药,最后还是仙逝了。”
“这人活一世,谁没有个病痛煎熬,当年死了那么多人,原本想都过去了,恩怨便放下了,可还是有人心怀旧恨。三年前的武林大会,那些个门派,都憋着一股气,说是点到为止,最后都是见了血,打断别人几根筋骨,才肯罢手。”
“我也有所耳闻,这清虚堂门派能在上次武林大会排上第五,也是冲着道家门派而去。想必从那时起,这两个门派便有了积怨。”
这时,忽然有一人道:“可我觉得未必。”
“哦,何出此言?”
“各位想想,神药长仙细水之事是怎么了结的?”
“你的意思是……邪/教?”
“当年制出这神药的天南星前辈,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邪/教所杀,长仙细水也不知下落。”
“可不是少林的大师出面证明过,长仙细水不过是寻常药引,并非所谓的神药。”
“非也非也。这些都是传言,少林大师也是在邪/教夺走神药后,才为众人解释神药来源。你们不觉得蹊跷么,来自天南星的药引,为何要少林门派出面说明,难道不是少林门派为了平息江湖纷争,故意作出这么一番辩解?”
他说得头头是道,不过还是有人并不相信:“这不过是你的推断罢了。”
“每逢江湖大乱,邪/教必定现世。”那人神秘兮兮说道,“而且,我听说了,清虚堂失火那日,邪/教中人现了身,他们所使武器,不属于十一门派中任何一派。”
“当真?”
“千真万确。”
“那邪/教为何会对清虚堂下手?”这人一问完,扭过头,对着旁边停了一会儿的马车喊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气度不凡,何必帘窥壁听。江湖之大,既然有幸遇见,就大大方方过来打个招呼,我们也并非畏强欺弱的鼠辈。”
马车上,游故渊勾唇一笑,轻轻跳下马车,大步往那群人走去。刺目的艳阳下,他衣着白衣,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踏过碎石,踩着野草,到了那群人面前,煞有其事地抱拳行礼。
“诸位见谅,在下并非有意偷听,只是恰巧路过此地,想要借着溪水之地,小憩片刻。”游故渊弯腰后起身,目光迅速扫过这一群人,他们大概是江湖闲杂人士,穿着简单,并不讲究,身旁无佩剑,也无其他兵器。
“小兄弟是哪里人?”
游故渊摆出一副谦逊姿态,恭恭敬敬道:“在下与诸位一样,不过是行走江湖的过路人。”
“你不会武功?”
“只会三脚猫功夫。”游故渊道。
那群人相互对视着,这烈日之下,并不想去试探是真是假,况且他们还饿着肚子。架在火上烤着的鱼已经熟了,那群人一人分了一只,一边吃一边道:“你若是也想吃,这溪水中还有不少鱼,要抓住不难。”
游故渊道:“不必了,我这里有在路上摘的果子,味道不错,你们若是不介意,也可尝一尝。”
他从袖口中抓出一把红色的果子,摊着手递了过去。可那群人只是看了看,并未领情。
游故渊笑道:“我虽不比你们年长,但从小在江湖中闯荡,懂得不少生存之道。我们所处的这片山岭,没有别的东西,唯有这山果,看似小个,味道却甘甜。”
说着,他拿了两颗,塞进了嘴里。
“小兄弟别误会,我们不爱吃野果,只爱手中这一壶酒。”
江湖中人,对陌生人一向怀有戒备之心。可这群大汉,倒也不是害怕游故渊使坏,他们坦坦荡荡,是真的只爱酒。
游故渊了然道:“明白。”
“小兄弟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啊?”一人问道,可不待游故渊回答,停在一边的马车微微晃动了一下,他拧着眉又问,“马车上是何人?”
游故渊对着马车轻叹一口气,清亮的声音喊道:“红笺,你若呆不住,就下来吧。”